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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园,三间堂屋透着昏暗的灯光。
灯下,史奶娘正给秀儿喂药,秀儿一口气喝完药,看着娘,有气无力地说:“这回可以说了吧?”
史奶娘长出一口气,把今天下午她在河边洗衣服听到的事,和她在台儿庄的事全说了一遍,说得秀儿痛哭了好几回。
她没有想到大石头又差一点被人害死,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是这么啦,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一定要对台家赶尽杀绝吗?
史奶娘看着秀儿哭得伤心,只好擦干净自己的眼泪,搂着秀儿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石头该着有这一劫,现在亮明了身份,走到了亮处,我看谁还敢再伤害他?”
秀儿摇头:“他现在的身份是驸马爷……还不一样嘛……”
“唉,这到底是谁呀?这么歹毒……”
娘俩说着话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史奶奶起身,透过木窗看向院门,看见有个人影,就问:“谁啊?”
“娘,是我。”
台德昌在门外回答。
“大石头!”
史奶娘听出了台德昌的声音,惊喜地往外跑,要去开门。
“娘,先把灯吹了。”
秀儿听到台德昌的声音,紧张地叫住她娘,“别叫他进来。”
史奶娘一愣,看看秀儿苍白的脸和额头、脸颊的伤,明白了秀儿的心事:她是怕被大石头看见。
也罢,史奶娘叹了口气,走过去吹了灯,放下西套间的门帘子,才跑出去开院门。
台德昌一看见史奶娘就问:“娘,秀儿在家吗?”
“她……不在。”
史奶娘为难地说。
“不在?我刚才看见西屋亮着灯…..”
台德昌说着就往屋里闯,进了屋,直奔西间,挑开门帘走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蒙着头睡着的秀儿。
“秀儿,秀儿,”
台德昌对着床上的秀儿叫了两声,发现没有动静,就哀求地说,“秀儿,和我说说话好吗?我回来了。”
秀儿依然裹在被子里,没有动静。
台德昌站在床边,想推秀儿的身子,手伸出去在离被子一拃远的时候停住了,犹豫了一下,收了回来,语气故作轻松地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咱娘是不是才回来?她一定给你说了台儿庄发生的事——哎,我差点死了,我要是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啦,你现在不想看我一眼?”
这句话还真管用,秀儿再也听不下去了,慢慢地退下被头,露出脑袋,喘了一口气。
台德昌看见秀儿出来了,高兴地靠过去想拉她起来。
“别过来!”
秀儿依然面朝墙背对着台德昌,紧张地说,“你离远点说话。”
“好,我离远点。”
台德昌很无奈地退后两步,退到桌子边,看见火石,拿起来擦几下,想去点灯。
“别点灯!”
秀儿大声喊叫,“别点!”
台德昌吓了一跳,看向秀儿,觉得不对劲,立刻走到床边,一把拉起她,看到她痛苦地锁着眉,看到她涂着黑药膏的额头和面颊,怔怔地问:“你这是咋啦?”
秀儿咧嘴笑了一下,没说话,想躺下,抽搐了一下身子,艰难地往后仰。
台德昌慌忙扶助她,让她慢慢地落下,他感到秀儿的身子在抽搐在发抖,猜到她受了内伤,十分心疼地问:“怎么伤的?”
“不小心,摔的……”
“骗我!”
台德昌不依不饶地看着秀儿,对她说,“看着我的眼,说实话。”
秀儿看着台德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寻找着记忆中的那张亲切的脸,看到的确是冷冽了很多陌生了很多的面容,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他的大石头了……眼泪不争气地奔涌出来,一发不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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