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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义军战士从里边打开了坞堡的东门,堡东,董次仲余下的部曲在争先恐后地进堡。
曹幹为首,高况、李顺、丁狗随后,四人从堡西门再次进入坞堡。
堡门内外已没了义军战士、村民,甚是冷清,然嘈杂的声响却从坞堡的深处隐隐传出。
迎着风雪,沿着积雪被践踏入泥的土路,越往里走,嘈杂声越大。
这条土路是堡内两条主干道之一。
和寻常的乡里、县城一样,这个坞堡的主干道也是两条,一条东西方向,一条南北方向,交叉於坞堡的中心,把整个坞堡分成了四个大片。
田交和他的近亲、门客,住在东北块区域;东南块区域是菜地、果园、粮仓、牲畜圈。
坞堡西边,住的是田家宗兵与他们的家属,还有田交家的徒附,此外,各类的匠铺也在这里。
前行了一段距离,经过不长的一片无人居住的野地,当路两边逐渐开始出现人居、铺子的时候,义军战士、村民们的身形也随之再次出现,可以看到他们出没於其间。
嘈杂声,曹幹等人也逐渐听清了。
有喝骂声,有哭喊声,有乞求声,有打人声,有东西摔碎的声。
最先入眼的人居是草木搭成的棚子,继而是一个个低矮狭小的土屋,没有砖瓦房。
两个中年男子从北边的一个棚子里出来,一人提了个脏袋子,一人拿着件破袄子。
棚内传出孩子的啼哭声。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追出,跪到刺骨冰寒的雪地中,连连磕头,哭求说道:“求求你们了!
瞧在乡里的份儿上,袄子给你们,口粮留下些行么?孩子的阿父前天守堡时,被你们打死了,家里就剩这点粮了,你们全拿走,俺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怎么活啊!”
提袋子的男子吐了口浓痰,说道:“好意思说乡里!
俺们饿肚皮时,你们在堡子里吃香喝辣,咋不想起俺们是乡里?董三老他们来时,俺们求着放俺们进堡子躲躲,你们不肯收留的时候,咋不想起俺们是乡里?现在倒有脸面说俺们乡里!”
那妇人哭道:“俺们哪曾吃香喝辣?也都是地里抛出来的食儿,还得是家主肯不肯给!
不放你们进来,那也是家主的命令,俺们怎能做得了主?你们就这么不念乡里情分,等到贼寇走后,不怕没脸面再与俺们相见?”
提袋子的男子笑道:“不瞒你说,俺们已下了主意,投董三老入伙儿!
这日后,咱们怕是再难见面。”
却这两个男子不是义军的战士,是被裹挟来打坞堡的附近村子的村民。
曹幹皱着眉头,快步从这棚子前走过。
走没几步,斜刺里一个人影,从南边邻路的一个土屋中冲出,哭叫着,往对面跑去。
曹幹等人抬眼去看,却那人影还没跑上土路,就已被撵在后头的两个男人抓住。
翻卷的雪中,这两个男人都光着膀子。
一人拽住那人影的头发,一人弯腰扛起那人影的腿,转身回去土屋。
土屋的门口,站着一人。
这人也光着膀子,叉着腰,骂道:“再敢跑,杀干净了你家里人!”
瞧见了曹幹、高况等人,换了个面色,笑呵呵地说道,“小郎,你们回来了?”
这个人正是刚才在坞堡西门口最先和曹幹搭话,敬重曹幹重情重义的那个义军战士。
曹幹没有应声。
他不敢再多往那边看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越过了这个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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