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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拍拍我的手背,转身出去。
不知道阿娘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找回来一碗红花、麝香煎成的药。
她把药一勺勺吹凉,送到我嘴边,就像小时候哄着生病的我吃药一样。
药汁落进腹中,阿娘把我搂在身前,用手不停地理着我的背。
腹中慢慢泛起一阵绞痛,我抓着阿娘的衣襟缩成一团,紧咬着下唇。
双腿间流出温热的血水来,我只觉得胸口有些闷得难受,却完全感觉不到因为失去这个孩子而心痛。
其实小孩子都是很聪明的,比如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王瞪着眼睛、举起手掌时,只是在假装发怒,根本舍不得打我。
也许我想过不要这孩子,他知道,就自己走了,只是有点舍不得我,还腻在我身体里。
我在疼痛和麻木间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连白天黑夜都分辨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垂着的珠帘被人大力掀开,铠甲冰冷的味道混杂着长途行军的尘土味、血腥味,直冲进我鼻端,我被那股冷冽的气息一呛,忍不住咳了几声。
长靴踏在地上,发出心跳一般的声响。
那声音在我床榻前骤然止住,沉沉的黑影直压下来,是拓跋珪回来了。
我这才发现,屋内已经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连阿娘都已经被人带了出去。
拓跋珪长臂一伸,把我从床榻上直拉起来,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这么粗暴。
“慕容槿,”
他指着床边的一小包药材,连名带姓地叫我,那是阿娘没有用完的红花和麝香,“你不想要孩子,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有得是方法让你如愿!
你现在杀了我没能出生的儿子,这算什么意思?!”
我摇头想要说话,口中却发不出声音。
那一天的地牢里的情形,已经成了我的心魔,无论我怎么努力尝试,都没办法像从前一样正常地开口说话。
“别把你自己想得多么国色天香,我可以有很多女人,很多子嗣,不差你这一个!”
他在我眼前嘶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我激战了整整十天,又昼夜不停地赶回来,你就让我看到这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空欢喜?”
我当然知道,我在心里说,你也曾经是我的空欢喜。
他扬起手时,我向后缩了一缩,以为他的巴掌要落在我身上,结果他却一掌击打在床屏上,硕大的屏风轰然倒地,碎屑纷飞。
他松开手,大踏步离去,我滑倒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想问问他为什么反悔杀了我的亲人,都没能说出来。
侍女们进来搀扶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忐忑,她们也不说话,只是轮流看守在我旁边,一餐一饭都要经了她们的手才能送进我口中。
我以为拓跋珪再也不会理会我,可没过多久,侍女们便告诉我,魏王下令,让我搬到新建成的甘织宫去,王宫中的人都要搬,因为魏王就要正式登基称帝了。
她们还告诉我,拓跋珪自己住的寝宫,叫做乐樵宫,对于帝王来说,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甘织、乐樵……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觉得向往,如果真让他做个山野樵夫,他必定不会甘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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