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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
“是好酒,来,方兄干!”
两人碰了碰碗,一饮而尽,就着豆子打开话匣,很快,就滔滔不绝。
多年前,他们也是在此处,那时两人还年轻,意气风发,纵论天下;如今,一个宦海沉浮,一个经商打拼,人到中年,仍能如此,倒也难得。
喝酒到了高兴处,都是没了形象,敞开衣襟,踩在凳子上,放浪形骸。
这一刻,朝堂之事远去,辽东之事远去,天下事远去,只有两个意气书生。
阳光将街道的影子拉得长长,这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一如多年前的初遇,门外河边的爬满斑驳青苔的堤坝,见证着时光流逝。
……
时光如水波,潋滟见证河堤柳树嫩绿了三次,便是三年过去。
董祖诰、方临,一个是知府、一个地方最大地头蛇,有着默契,不是上任董其昌、上上任颜时登可比,就是蒲知府时,那时候有着范家、谷家等,都没有如今他们这般随心所欲,可以没有桎梏地放手施为。
兄弟同心,默契配合,相得益彰,淮安得到大治,税赋方面,清查‘诡田’,减轻淮安百姓负担,让朝廷税赋落在该交的人头上;城外沿江那片区域,附近田地、鱼塘补偿迁走,部分愿意迁往海外的,田地十倍补偿,又了大力气、大资源,开挖沟渠,疏浚河道,如今每年就是爆发汛情,都能控制在一定范围,不会波及府城。
其实,如今一年年疏浚河道,这三年又更是下了大力气……费资源已然是颜时登选择一劳永逸做法的十倍,但真正效果,却还是比不上当初就做出正确选择。
不过纵使如此,也已然是让淮安在江淮之地的州府中跃居上游,真正可称得上一句‘政通人和’。
这自然是政绩,可董祖诰情况特殊,牵涉到上书死谏魏忠贤的大案,如今保住性命、贬谪淮安知府侥天之幸,在魏忠贤朝中一手遮天的背景下,自然是升迁无望,这些政绩也没有什么用处。
董祖诰心态倒也豁达,不同于曾经的颜时登,治理地方是求政绩、往上走,他本心只是造福乡里,实现自我满足。
——插句话,董祖诰是淮安人,通常来说,就是外放知府也是不能在乡梓地的,但那不是通常情况么?这些规矩在大夏开国初年、前些朝,自然是被严格执行的,如今却已然渐渐松弛,更何况当初魏忠贤有意成全,这些规矩自然全都是放屁了。
说了淮安,再说京师朝局,魏忠贤把持朝政,遵照洪泰帝遗留嘱托,坚定执行逮着‘京师王公贵族、江淮大族’羊毛薅的原则,供给辽东军饷,再加上提拔有能力将领配合,辽东防线稳如泰山,死死将鞑子挡在关外,不得寸进。
本来,辽东女真这种势力,连年对外侵略失败,不能对外掠夺,内部就会爆发矛盾,可这不是小冰河时期加剧,辽东愈发苦寒,又没有某些晋商输血,鞑子冻死饿死不少,反而稍稍缓和了这种矛盾……对辽东鞑子来说,这倒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按照如此形势,维持下去,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大夏不需要付诸武力,就能将辽东鞑子耗死!
辽东鞑子受灾,大夏各地同样在受灾,所幸,魏忠贤压着加税的声音,积极赈灾,如今红薯又早已在大夏推广开来,百姓有一口吃的,饿不死,有条活路,就不会造反。
整体来说,大夏这二三年间不好过,但大体还算稳定,就目前来看,远没有王朝末日的景象。
……
淮安,方家。
这日,方临睡了午觉起来,推开窗户,看到这个冬日的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有着丝丝阴冷。
从房间出来,堂屋,那只他温酒的红泥小火炉正在烧着,田萱坐在旁边看着账目,秋秋和两个弟弟妹妹在烧红薯、生。
乖乖在旁边懒懒打着盹,眼睛中有着水气,还有眼屎,秋秋拿着手帕给它擦,它也不躲,任由擦拭,擦完之后,晃晃脑袋,卧着没一会儿,就发出‘呼呼噜噜’的声音,好似睡着了。
方临看着这一幕,神色柔和,这般天气,这般醒来就看到家人在身边,温馨祥和,有种难言的慵懒、惬意,想了下,准备出门。
“爹爹,你要去哪儿?”
“你刘爷爷听说又病了,我去看看,星儿要去么?”
不出意外,被小女儿无情拒绝,方临心中微酸:秋秋如今早已长大,不像小时候那般粘着自己了,星儿这个小女儿,则是性子雅静,稍大一些就不粘人了。
田萱接话:“刘掌柜也是年纪大了……我常听人说,这般冬天对老人是个难关,熬过去又是一年,熬不过去就……”
“是啊!”
方临感叹着,准备出门。
田萱放下账目起身,给他安排:“今个儿天阴冷阴冷的,说不得要下雪,临弟你多穿些,穿那件带兜帽子的衣服,还有貂裘也披上……”
……
刘家。
方临过来,刘洪文还在书肆,刘掌柜的大儿媳妇刘丁氏将他迎进去。
——刘老太两年前就已故去,如今,刘掌柜和大儿子家生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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