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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那件百家衣递到容与面前,让他细看,“您瞧这针脚多细致,这么个巧人儿,只做典衣倒可惜了呢。”
这一番滔滔不绝的夸赞,让容与留了心,林升从不在意服饰,更遑论女红做工,如今竟夸起人针线好,容与随意低头看了一眼,刚好见他脚上穿着簇新的角靴,心下明白,不由莞尔,“这位樊姑娘做了双新鞋给你,你就将人夸成这样。
阿升果然是个惜物承情之人。”
林升也低头看脚下,再抬首,忽然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喃喃自语,“她左不过闲着没事,看我靴子旧了才做一双给我。
什么承情不承情的,赶明儿我去外头,给她买两件首饰,还她也就是了。”
“那你可要留心选好的,要配的上她江南碧玉般的风姿才行。”
容与看他红脸,越发觉得有趣,索性调侃起来。
林升没吭气,憋了半晌,丢下一句,“大人如今学坏了,惯会逗弄我,说些有的没的。”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他搁在床上的百家衣,回想刚才他说话的语气样子,容与忽然意识到,林升过了年也该十六了,已经长大成人。
若在寻常人家,这时候便该议亲了。
只可惜他做了内侍,今生注定再难和女人有瓜葛。
然而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内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所需,对于这桩事,他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既已无能为力,又有什么立场去劝慰旁人。
天授二年的冬天,在一片安宁平静中过去。
新年之后,宫中最重要的庆典就要属上元节。
上元宴摆在太极殿内,皇室、勋戚、内命妇悉数到场。
早在上元前,内务府便在太极殿丹陛上安放了七层牌坊灯,佳节当晚,由近侍上灯,钟鼓司奏乐赞灯,内宫监又准备奇花、火炮、巧线、盒子、烟火、火人、火马之类的鞭炮,以供燃放赏玩。
一时烟火表演完,在席众人又恭贺帝后新禧。
晋王是皇帝祖父的胞弟,身为长辈,很是关心帝祚绵延之喜,“万岁爷怎么不将小殿下请出来,让大家伙看看,这大年下的,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众人跟着随声附和,沈徽令内侍暂停稍显吵闹的杂技表演,命人去东暖阁将小殿下请来。
沈宪已满百日,在乳母的精心喂养下,脸庞变得饱满白皙,粉琢玉砌的,蹙着小眉头样子十分讨喜。
“小殿下真是玉雪可人,一望而知是睿智福气的长相。”
齐王妃端详半日,满面堆笑的夸道。
齐王横了她一眼,“净说些废话,小殿下是万岁爷的长子,那自然是有福气的,全天下的福气尽在他一人身上都使得。
要我说啊,岂止是福相,分明是至贵之相!”
齐国长公主也在场,颌首笑道,“至贵?那不就是储君之相么?这倒是合宜的很。”
才说完,已有晋王世子接口,“正是呢,小殿下是中宫元子,又是皇长子,论嫡论长皆是储君不二人选。”
“这会子说这些,尚早了点吧。”
另有贵妇闲闲笑道,“皇上春秋正盛,小殿下仅是长子,日后陛下绵延帝祚,再多生几位或贤德,或聪慧的殿下,届时储君的人选怕是要挑花了眼呢。”
这话乍听上去像是恭维,实则暗藏了几分恶意,帝王家最忌讳为夺储位骨肉阋墙,若真如她所言,恐怕届时,就该是皇帝痛心疾首了。
容与循声望过去,见说话的正是瑞王妃,瑞王是先帝的堂兄,当年曾有传言,先帝的父亲英宗年过三十无子,本想从宗室中过继一个来男孩来承接大统,初时选定的便是瑞王。
后来琳妃诞育升平帝,皇位有了继承人,英宗才适时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叹瑞王仅差一步之遥,就能登出这样语带讥讽的话来,也就不算出奇。
晋王听出她弦外之言,朗声笑道,“瑞王妃也知道小殿下是长子,既为长,便是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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