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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碗烈酒入喉,带着辛辣与滚烫直入腹中,却已无法再腹中激起任何感触。
大约是麻木了,觉得浑身上下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那持碗、倒酒的手以外,一切都不听使唤。
心里却反倒清明得很,清明到他几乎要自嘲出声——喝这么多酒,不就是为了暂且忘了那事?却是半点用都没有。
酒肆中的喧闹好像愈加厉害了,这小小的隔间也不过是用竹帘隔出来的而已,看不到外面,却仍能听得分明。
酒徒们谈话时毫不压低的笑声……越听越像是嘲笑。
“怎么回事?”
竹帘被人掀开,楚宣双目惺忪地抬眸看了一看来者,强撑着神思,勉强应了声:“坐。”
沈宁便在对面的空席上坐下,看一看喝得大醉的对方,稍蹙了下眉头:“出什么事了?”
“沈大人。”
楚宣笑着摇了摇头,拎起酒坛来,将两只碗都斟满了,“我不想继续这件事了。”
“什么?”
沈宁一惊,稍作一顿,问得倒还平心静气,“为何?”
“除佞臣……”
楚宣苦笑着,为自己又倒了一碗酒,“当初,去东边找我的时候,你说是为了除佞臣。”
“是。”
沈宁点了头,再度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但是今天……”
他喝得太醉,话语顿住,滞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下去。
口吻中有凛冽的恨意还有挥之不去的自嘲,“我药哑了一个姑娘……一个才十六岁、正该嫁人的姑娘。”
沈宁语滞,视线挪到面前的酒碗上,沉默着,也一饮而尽:“霍祯让你做的?”
“是。”
楚宣轻声应了,继而又是一声嘲笑,“我一直以为,皇权之争……总归是男人之间的事,如今竟然……”
竟然牵扯上了一个姑娘。
.
直喝到了不省人事,隐隐约约地觉得,沈宁没有逗留太久就离开了。
再有意识时,已是阳光透过竹帘映照进来,暖融融的,在这一方隔间中洒出一地的金黄。
楚宣撑身起来,头痛未消。
看了看案上留着的散碎银两,叫了伙计进来,先将酒钱结了。
昨天的冲动与愤怒已然不再,醉意也消褪得差不多。
他看看那洒在地上的阳光,被竹帘隔成了一道一道的,却并不妨碍,目下已是满室明亮。
没有选择……
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选择。
竹帘隔得再厚,也不过是让阳光缓和一些罢了,还是照旧映进来……就像他现在正在办的事。
他没的选,从答应了沈宁“除佞臣”
的那日起,就没的选了。
各样的阻隔——旁人带来的困难也好、内心的自责也罢,都跟这竹帘一样,会让阳光进得不再那么顺畅,却无法彻底阻拦什么。
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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