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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将近,桑榆做了不少准备。
虽说眼下年景不太好,但此时的桑榆,一来因为不用再被季婆子压制欺负,心里高兴;二来年前又从秋白家里遮掩着运来了两袋粮食,心里有底。
这年夜饭准备得还是相当丰盛的。
除夕夜,正房堂屋里长条饭桌上摆了两个硬菜:一瓦盆的野山鸡炖土豆,一瓦盆的杏鲍菇炒熏腊肉,另有几个素菜。
今天也没上杂合面窝窝,蒸了十几个白面馒头。
孙溪和与季南山乃是师徒关系,南山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守岁过年,早就将他请到了家中。
另则桑榆两口子虽与季婆子分了家,但年还是要一起过的。
桑榆忙活完了,洗手上桌。
因季婆子最年长,一年到了末尾,众人都想着等她说几句总结性的场面话。
桑榆过来坐时就觉得季婆子脸色不太好,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但转念又想到已经分家,如今是各做各的主了,也就又释然了,等着看她说什么。
季婆子因为挂拉着脸,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更深了些,这让她看起来凭添了不少刻薄的感觉。
见众人都望着她,尤其是溪和先生也在场,她到底没拉下脸来闹什么,只从鼻中哼了一声出来,问道:“今日的口粮,算你出的还是我出的?要算我的我可不干,村里半数人家都揭不开锅了,我可没那么大心思还大吃大喝。”
桑榆闻言松了口气,痛快应道:“算我出的。”
季婆子嘴角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撇了撇,心里暗骂了一句败家娘儿们。
季南山适时地端起杯中米酒,起身来敬季婆子与溪和先生,这场年夜饭总算就此缓和了气氛,进行了下去。
年后,雪仍是三天两头的下个没完。
村子里也果如季婆子所说,炊烟日渐稀少。
倒是时不时地能看见哪家院子里又起了青烟,那是备柴用尽的人家只能烧湿柴了。
这湿柴烟大不说,热气中还带着潮乎乎的粘腻感,但总算聊胜于无,比干挨冻要强。
桑榆这几天时不时跑去看下自家日渐缩水的柴垛,也不由地忧心了起来。
等天终于完全放晴的时候,已经到了春三月。
这一个多雪的冬天,荷塘村已经有四位老人又病又饿地没熬住,走了。
余下的大多数村民也已经食不果腹,面黄肌瘦。
过年后不久,族长就去找季秋白借粮了。
秋白借机会半借半送地分了些粮食出来,倒是没再出现抢富户的情况。
人们原本熬等着春三月,想去山间地头弄点野菜和着杂面子吃。
没想到天晴雪化,四外一片泥泞,地面一踩就深陷下去。
这等情境,别说野菜没冒多少,就是布谷时节能不能顺利播种,都得另说。
但人们还是三五成群地走出了家门,四处找吃食。
别说榆钱香椿的了,就是嫩杨柳叶,嫩树皮子,山根底下路稍微好走的地方,都被人剥去了不少。
秋白家里虽然还藏了些粮食,却不方便再运上坡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一天只起一次火,不过瞒着人多做出点儿来,后晌再吃点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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