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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有人候着,拱肩缩背地引他到自己帐中去了。
先前的时候她也没有白浪费,打听到了关兆京的营房,趁着大军生火造饭时溜过去,可惜没碰见人,只得在外边搓手等着。
巡营的人纵横交错,举着火把满世界游走,一队过去一队又来。
她背转过身尽量闪躲,怕生面孔,叫人逮住了要闹起来。
可越是避讳越是叫人生疑,果然一个大嗓门喊了声,“哪个牛录的?鬼鬼祟祟干什么?”
火把子探过来,在她面前一晃,照得人满眼冒金星。
她抬胳膊挡了挡,赔笑道:“我是随十三爷来的,找关总管有点事儿。”
“这是你找人拉家常的地方?军营重地四处走动,抓住了吃三十军棍知道不知道?”
领头的一抬下巴,“把他抓起来,叫他们参领来带人。”
她吓一跳,两条胳膊被人挚住了,求饶说好话都没有用,人家不买账。
拉拉扯扯正要拖走,身后有人喝了一声,“怎么着,找我说话就是拉家常?这是瞧不起他呢,还是瞧不起我呀?”
定宜心里一阵欢欣,是关兆京来了,可算是等着了。
关兆京进了军营人见瘦,又黑,拉着脖子像个老鸹。
他扫了她一眼,起先没太在意,视线晃过去了,突然回过神来,瞪着两个小眼睛重新打量她,一时惊得半天合不上嘴,“这……这不是……福……福……”
定宜给他打个千儿,“给关爷请安。”
他生受一礼,弄得进退不是,又不好穿帮,便清了清嗓子说:“起来吧!”
转头对巡营的说,“还不散呐?要不进我帐里喝两杯茶?”
那些人忙说不敢,重新整队往远处去了。
关兆京差点儿跪下,“我的福晋呐,您怎么来了?”
“谙达……”
她哽了下,“十二爷呢?我想见他。”
关兆京赶紧在前头引路,不停回头絮絮说:“奴才真没想到您会来,天爷,好几千里地呢,您这一路是怎么走的呀?您太叫人惊心了,真什么都不怕,您是女中豪杰呀……”
一头说着一头请她稍待,打帘看了眼,王爷在案前写折子,跟前也没人,便比划一下让她进去了。
皮靴踩在毡垫子上静悄悄的,她走过去,他没有察觉,只顾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她近前瞧着他,火光杳杳仿佛不太真实。
还是记忆里的眉眼,可是分开太久,她已经不太敢肯定了。
这是她的弘策吧?还是那个坐在凉风亭里叫她看手相的人吧?
他早习惯了身边有人伺候,因此谁侍立都不太在意。
砚台里墨见少,他拿笔尖点了点,“研墨。”
她听了忙上前取墨块,水呈舀上两勺水细细研磨,看他笔下勾陈,一字一句写道:和硕醇亲王弘策等,恭请圣主万安……她心头一酸,他在这里给人进请安折子,人家背后在算计怎么赐死他。
稍没提防,一滴眼泪落在公文上,慢慢晕染开,扩成一簇妖娆的花。
他的笔尖顿住了,视线从眼泪挪到那只研墨的手上——每处关节都有裂开的口子,伤口没愈合,隐隐有血丝。
即便面目全非,也依旧是烙在心头的熟悉。
他霍地站起来,愕然看着她,“定宜……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糊成一团,呜咽着还要装面子,“我在京里待得腻味了,想出来走走。
也是瞎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想起来了,顺道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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