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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esp;&esp;“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我的几个哥哥们的事业都发展得不错，有的在外地定居了，有的甚至去了国外。”

&esp;&esp;“但家里的人都很传统，他们不想跟着孩子到外地去，甚至到外国去。

他们觉得，自己百年之后，一定是要落叶归根的。”

&esp;&esp;“所以，家族里缺了个可以承欢膝下的孩子。”

&esp;&esp;“因为我最小，而且还在读书暂时没有工作，所以我是他们的最后一个选择。”

&esp;&esp;“再加上他们一开始就希望我是个女孩儿，这个重担好像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我这里，我成了几个哥哥发展事业的垫脚石。”

&esp;&esp;“直到那天我才真的确定了，他们应该没那么爱我，我的出生仅仅只建立在了‘养儿防老’这层意义之上。”

&esp;&esp;“阿乐，你知不知道，”

他转过头，盯着苏和额乐的眼睛，“自己的家人其实没那么爱你这件事，从你一点点地发觉、到确定、再到接受，这个过程是很难的。”

&esp;&esp;周安吉叹了口气，又轻又缓，像是把这些年的怨念都通通释放了出来。

&esp;&esp;释放出来，留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以后都别再缠着他了。

&esp;&esp;过了一会儿又暗自垂眸：“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留在我身上的希望就落空了。

直到我渐渐长大，他们又开始慢慢发觉，我身上的那一点价值好像还没有被完全榨取干净，所以又开始对我抱有希望。”

&esp;&esp;“填高考志愿那天就成了欲望的爆发时刻。”

&esp;&esp;“可是不管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不该被这种荒唐的理由束缚住。”

&esp;&esp;“人生是自己的，对不对，阿乐？”

&esp;&esp;周安吉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半晌也没有再说话了。

&esp;&esp;讲出自己的悲惨过往不是件这么容易的事，他曾隐瞒了张守清，隐瞒了黄嘉穆，隐瞒了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和他交集比较深的同窗好友。

&esp;&esp;可不知道为什么到苏和额乐这儿，他突然就不想瞒他了。

&esp;&esp;一股酸涩的暗流又不知不觉地攀爬上了鼻尖儿，周安吉吸了吸鼻子，想忍，但又没忍住。

&esp;&esp;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其实可以不用在阿乐面前忍住不哭的。

&esp;&esp;反正他最狼狈的样子都被阿乐见过了。

&esp;&esp;真的没什么好忍的了。

&esp;&esp;想到这里，一股汹涌的泪水顿时就漫出了他低浅的眼眶。

&esp;&esp;他的眼睛现在澎湃得像一片被引力牵动的海。

&esp;&esp;在周安吉一直热衷的天文学领域，太阳与月亮共同作用于地球的引潮力，似乎在此时也同样作用于他眼睛里这颗小小的星球。

&esp;&esp;苏和额乐不太会安慰人。

&esp;&esp;一方面他对周安吉的好奇心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另一方面又因为对方的失落过往而笼罩于一层漠然而强大的悲伤中。

&esp;&esp;各种矛盾情绪相互交杂，像是颗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玻璃球，此时正把他与阿吉两人严丝合缝地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