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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呆呆站着,他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兵败如山倒,种种合力下,岭下前方的老营阵列彻底崩盘,他们潮水般的溃败,声嘶力竭的嚎叫,慌不择路的逃命。
李岩就见逃窜的马队洪流汹涌而来,他们从岭下奔过,烟尘震天,那种疯狂的场面,只有美洲野马群,非洲野牛群万千奔腾时才能相提并论,甚至大阵中许多残留的步卒直接被千军万马踏死。
溃逃奔腾的浪潮如雷,虽然在靖边军的火箭下死伤惨重,然这边列阵的五万老营马队,其实至少还余三万,他们若镇定下来,死力拼杀,未必不能给靖边军一击。
然他们就是完全崩溃,疯狂逃命,甚至蜂拥为夺取逃命的通道自相残杀,他们在人流马潮中拥挤,不断挥舞兵器将身边的人劈翻,只为扩大自己马匹逃跑的空间。
李岩站在岭上,面对逃跑的马队洪流,便如站在四周满是汹涌洪水的孤独礁石上,他茫然看着,看那些逃命的老营兵,他们似乎没有别的念头,除了逃跑,活命,就是逃跑活命。
他们很多人甚至满脸血珠,身上溅满战友们的鲜血,他们凄厉大叫着,神情疯狂可怕之极,在这种恐怖的逃跑浪潮中,死于自相践踏,自相残杀者不计其数。
他又看东升岭的周边,四面八方已皆是溃逃的洪流浪潮,中军的溃败,还飞速的影响到右翼,然后是左翼。
还有后方的营地,也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呼喊,到处是慌乱惊呼的人群。
完了,这出城的数十万将士,完了,大顺。
李岩沉重的叹息,所谓辅佐圣君,再造新朝,终究只是一场梦啊。
他再次的长叹,看看前方,看看后方,偷了个空子,策马往西而去,很快就消失在混乱的军伍中。
……
“中军那边怎么了?”
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担忧的往右边看去,虽然离得远,但那边似乎……
他仔细看着,神情越来越焦急,武阳伯金有牛此时取出一根小烟卷点上,慢条斯理抽着。
“大牛……”
刘芳亮猛的转过头来,他正要说什么,金有牛却从腰间一下抽出一杆燧发手铳,抽出的同时卡卡拔下击锤,对着刘芳亮的头就扣动板机,轰然巨响,硝烟弥漫,刘芳亮的头盖骨都被掀飞出去。
脑浆鲜血乱溅,刘芳亮脸上残留着不敢相信的神情,尸身重重载倒马下,浓厚的血腥味混在了硝烟味中。
金有牛叼着烟卷,燧发手铳在他手指间灵巧的转动,最后又插回了腰间。
金有牛取出烟卷,口中吐出话语:“十环。”
……
“完了,大顺。”
绵侯袁宗第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早前他的右脸被链球狠狠打了一下,半边脸几乎被打碎了,然后被抢救包扎,搀扶到清河店这处宅院内休养歇息,右翼那边的战事由果毅将军田虎等人主理。
然任谁都看出他已无可挽救,只是聊表心事罢了。
袁宗第被抬到这边就一直痛苦思索,他已是心中雪亮,王斗早有消灭他们大顺的实力,只是苦于后勤一直忍耐罢了,可笑自己人等自投罗网,若不北上就好了。
他呻吟挣扎着,听着外间由骚乱变为惊天动地的溃乱,马蹄脚步声震天,最后连自己屋内几个亲随也不见了,心想:“果然,这才打多久,靖边军要消灭他们太容易了。”
他慢慢闭上眼睛,最后的念头:“不该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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