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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时,香浓却又走了进来。
她一下子便再次陷入绝望,看着香浓惊讶的放下了手里的铜盆,她翕动着嘴唇,抖着声问道,“什么日子了?”
香浓犹豫了一下,才白着脸回道,“今日是腊月、腊月十六。”
许月桐闻言霎时失了力气,一个踉跄双手胡乱的摸着直到扶住了桌子,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她面色煞白,直直的瞪着香浓,半响才咬牙挤出几个字,“什么时辰了?!”
“辰、辰时。”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香浓心中也十分惊恐。
许夫人走了进来,便见女儿立在桌旁,一张原本娇俏可爱的脸庞如今白的如同纸一样。
最可怕的便是,她似已然绝望,浑身上下透着的都是死意。
她像是已然绝望,便是母亲走进屋内也未有递过一丝一毫的目光,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毫无生气。
许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此时终是明白,若是此生不让他二人再见上一面,恐怕那人前一刻死了,下一刻女儿便能随了他去。
心里想起昨日父亲方景崇的训斥,许夫人心中也有些懊悔,责怪自己行事太过刚硬,终是将女儿逼到了这个境地。
想到此处,她便放缓了语气道,“我若是放你去见他一面,你可能保证自此以后将他全然忘记?也不再这般要死要活疯疯癫癫?只安心等着出阁?”
许月桐闻言愣愣的看着母亲,直过了许久才听懂母亲所言。
那一双大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光彩,她迫不及待的朝着母亲连连点头,急声的保证道,“娘、娘,我应允你,我什么都应允你,只求你放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许夫人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女儿这幅模样显是对那萧峦用情至深,便是放她去见了一面,又怎能说忘就忘呢?只是便是心中装着那人过了一生一世,也好过她如今浑然没有半点生气。
想到这里,许夫人摇了摇头颓然道,“让香浓给你梳妆吧,也不要穿了女装,便如以往那样扮作你哥哥去吧。”
漫天飞雪之中,许月桐艰难的向前走着。
许岳英本要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她狠狠推开,只能远远的跟在她后面。
今日虽是这般天气,却因萧家阖族被斩,街道两边站了不少前来围观的人。
许月桐不晓得如今是什么时辰,只能在风雪之中顶着朔风而行。
身上的披风因阻碍了脚步,早被她扔在了半路上,此时衣衫单薄,却依旧感觉不到半分寒冷,只因心死便是寒冷也半分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走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许月桐蓦地顿住了脚步,转脸便见一辆辆囚车自远处行来。
眼中全然不见其他人,她只茫然的寻找着萧峦的下落。
终于,在其中一辆囚车之上,她见到了散落一头鸦发的萧峦。
虽是身陷囹圄,他脸上却依旧一派淡然,只是在眼光落在她身上时,猛地一震。
隔着一层层的雪花织就的帘幕,许月桐与他遥遥对视着。
她看着他,心中再无他物,尘世间便只剩她二人在此。
这一眼,便是一生一世,便是生生世世……她心中想着,再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他一眼,这样他便牢牢的镂刻在她心中,便是一世的孤单,或许也能忍受。
囚车依旧在前行,直到快要瞧不见萧峦,许月桐这才清醒过来。
眼眶中的泪水夺目而出,她拼尽全力朝前跑着,一步一步的追着那押送着萧峦的囚车。
直到被路上石头绊倒,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再无半点力气,却仍旧心有不甘的抬头望着他。
看着他满脸的悲恸,看着他朝她说着什么。
风声那么大,她根本无法听见,只是心中却如同拥有灵犀一般,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对她说,“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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