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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傍晚,长公主府门前大街上,三匹快马飒沓而来。
锦衣卫压刀下台阶,那些人转眼到了跟前,为首的利落腾身跃下马背,那石青的绸缎箭衣衬得身段尤为风流。
只是凉帽下一方金丝网罩罩住口鼻,分辨不出是谁,单看气度和身条儿,居然有几分东厂提督肖铎的模样。
金石抬手示意来人止步,那人也终于摘下障面来,一张足以恃美扬威的脸,不必猜,除了南苑宇文,再不作第二人想。
果然的,他容止儒雅,抬手一揖道:“在下宇文良时,求见长公主殿下,劳烦大人通传。”
一位藩王,在低等官员面前不拿大,如今的大邺已属难得了。
原本绣春刀随时准备出鞘的校尉们闻言退下了,金石拱手还了一礼:“请王爷门上稍待。”
没有办法,在南苑尚且要分君臣,到了京城就更要注重身份了。
他日夜不停往这里赶,看见长公主府的匾额后,愈发心急如焚。
可是不能造次,得一步一步按规矩来,万一有个闪失,这趟京城之行就成了罪状,带不回婉婉不说,还会把自己送进泥潭。
让他等,那就只有等着。
他按捺下来,四下打量,慕容高巩对这妹妹倒确实算得上大方。
长公主府是新修的,一砖一瓦都透出熏灼气象,不是一般王侯府邸能比拟的。
所以作为公主,她在物质上从来不匮乏,他只担心她的精神,老五信上曾说她瘦弱,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半个月将养下来,应该好些了吧!
他在门上耐心等待,终于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回头看,她跑到了银安殿前的天阶上,没有平时的四平八稳,现在只是个思君心切的小姑娘。
她穿宽绰的长衣,一头如云的乌发高高绾起,因为奔跑金簪落了一地。
他真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让她站住,就在那里等他。
她倒听话,哭着伸出双臂,孩子似的一迭声叫他的名字。
他慌忙跑过去,终于把她抱进怀里,她呜呜咽咽埋在他胸前说:“我等了好久,你总算来了。”
他紧紧抱着她,两条胳膊簌簌打颤。
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在乎,捧住她的脸仔细打量,眉眼还是这眉眼,只是皮肤白得发凉,果然瘦了。
痴痴对视,目光近乎贪婪,仿佛看一眼便少一眼似的。
小夫妻重逢,那场景不需描绘,左右人都识趣地避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华灯初上,融融的光升起来,婉婉勾着他的脖子说“亲亲我”
,那软糯的声口,简直甜如蜜糖。
他吻她,彼此都哽咽,吻也无法继续了,只是顶着额头,暗暗的天光下像两棵藤,紧紧纠缠在一起。
门上锦衣卫戟架一样伫立着,见金石出来,总旗拱了拱手,“大人瞧,眼下怎么办?南苑王进京来了,虽说皇上赐了黄马褂,到底是个藩王。
咱们要是欺瞒不报,怕上头要问罪。”
是啊,老友变成了南苑王,就是有心想放水,只怕也不成了。
“应当有题本先行一步送进宫了……”
他当机立断,“即刻着人进西海子报信,事儿可大可小,岔子出在咱们这里,大家都得掉脑袋。”
底下校尉领命,翻身上马,一路向西苑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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