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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运萍听完,眉开眼笑地回头看弟弟,觉得弟弟非常了不起。
宋运辉的解释深入浅出,条理分明,而且还把争论意见也说出来,雷东宝一点就透。
他开心地道:“我姓雷,雷东宝,刚刚复员,上面让我负责大队承包责任制的事。
我看既然承包,就干脆包到户,别什么不三不四包到组,一组那么多人,要偷懒还是可以偷懒,包到户了看谁还敢偷懒,偷懒饿死自己。”
宋运辉并没什么得意,只冷静地道:“对,一竿子插到底。
但事前的思想工作要做好,其他地方推行时候听说阻力很大。
我们姓宋,雷同志请留步,快到村口了。”
宋运辉本来想从雷东宝这儿了解报纸上常说的责任制之类的在农村究竟是怎么在运作,没想到反而是轮到他给雷东宝解释政策,他觉得挺没劲。
雷东宝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看宋运萍,迟疑道:“我再送你们一段,这雪天路不好走。”
还是宋运辉道:“时间不早,我们不能耽误你吃中饭。”
雷东宝又与宋家姐弟客气一番,他很想请两人去他家喝口热汤,可又心知家里未必揭得开锅,只得作罢。
看着姐弟离开,他竟是在雪地风口站了许久,直看到他们背影消失。
而宋家姐姐温柔清脆的声音则开始日夜萦绕雷东宝心头了。
宋运萍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铁塔似的站在雪地里的雷东宝,低眉沉思好久,等估摸着雷东宝听不见了,才感慨地对弟弟道:“我们家如果有个雷同志这样的人,哪里还会受那么多欺负。”
宋运辉笑道:“这样的人如果生在我们家里,也得生生被爸和你教育成绕指柔。
我在学校看到标语上说‘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我想,我该是为宋家不受欺负而读书。
我用文明的方式使自己不受欺负,而不是用蛮力。”
宋运萍不以为然:“教你的教授们够文明吧,他们秀才遇到兵的时候,怎么办?爸妈就是太文明了一点,才会一辈子受欺负。”
“‘四人帮’都已经粉碎好几年了,姐,你的思想别一直停留在那个混乱年代,现在政策都在变呢。”
宋运萍“哼”
了一声:“爸的成分又不是‘四人帮’时期定的,说了一年多时间摘帽,我们的帽子摘了没有?我的招工是谁一直在阻拦着?谁知道这个时期是什么时期?我们怎么可能过于乐观?你别书呆子气,政策能这样变,也能那样变,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起码我看到那些以前批斗过爸妈的人现在还在台上做官,我们还是得听他们的指挥,他们不让我工作,我还是没工作可做。”
宋运辉听着愣了好久,说这话的姐姐让他看到苍老,这话似曾相识,更像是从历经艰苦的爸爸嘴里出来。
想到姐姐高中毕业后漫长的待业时光,那都是当初把上学机会让给他才导致的。
宋运辉内疚万分:“姐,有没有办法跟着他们高中上课,你明年再考吧,现在政审不会再限制你。
大学与这儿不一样,真的,你看我都能入团。”
宋运萍没想到弟弟把话题转到她身上来,笑道:“你真不知道,我们以前哪里正正经经读过书,跟如今正规初中高中读下来的应届生没法比。
不考了,我还是等卖兔毛的钱攒足了去买只半导体收音机,跟广播电台学英语。
或者买辆自行车,到县城读电大去,也是文凭呢。
有什么不懂的,有你这个现成的大学生在。”
宋运辉又是“哎呀”
一声:“你不该寄钱让我回家,否则你早点买上一辆二手自行车,早点上电大。”
宋运萍顿足佯怒:“小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钱的事你别管,我自己有计划呢,电大得夏天开学,现在买了自行车也没用。
你不知道我们多盼着你回家,你回来我们不知道多高兴,一家子在春节团圆比什么都重要,知道吗?你再说不该寄钱让你回家,我揍你。”
宋运辉一听有道理,这才释然,心里更是暖暖的。
但他仍是顽皮地冲姐姐做鬼脸:“你天天口口声声揍我,害我从小压抑到大,我的童年不知道多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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