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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魁星楼外同样已经乌鸦鸦跪倒了一片,他们当中有来拜魁星的书生,有在这附近开店摆摊的生意人,也有来此闲逛的普通百姓。
白爷只向下望了一眼,便像打了鸡血一般,他挥舞着衣袖,冲着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孝字,高声说道:“乌鸦反哺,羊羔跪母!
义父啊义父,孩儿自幼孤苦,又屡试不第,承蒙义父不嫌弃孩儿生于微尘,天资愚钝,于这魁星楼与孩儿结下父子之缘,从此孩儿有了严父教导,义父于孩儿,亦父亦师,义父之恩,孩儿感念三生
义父啊义父,您去得太早了,孩儿日日祈盼,盼有来世,孩儿再为您冬月温衾暖,炎天扇枕凉,义父,您可听到”
白爷字字血声声泪,只恨自己不能跟着义父一起去了,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之中一个孩子号啕大哭:“爹啊,您去得太早了啊,孩儿尚未出生,您便去了,孩儿连给您打幡捧罐都没有机会,呜呜呜,我真是不孝啊!”
显然,这是一个遗腹子。
旁边立刻有好心人出言安慰:“好孩子,不要伤心了,你父亲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
孩子哭着问道:“真的吗?我爹真的不会怪我吗?可我这是不孝啊!”
“怎么会呢,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不知者不怪。”
好心人说道。
这时,一个书生忽然捶胸顿足,跪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家父八年前仙逝,学生在父亲墓前结庐三载,家母五年前又去了,学生又守孝三年,这八年来,学生已经错过了两次科举,然,学生不悔,不悔啊!”
众人感叹:“孝子啊,这位是真正的孝子啊!”
哭的人越来越多,魁星楼外哭声一片,就连几个在这附近收保护费的混混也哭得死去活来,这一刻,他们和这些书生们是一样的,是平等的。
王大傻哭出了大鼻涕泡,同伴问他:“你干啥也跟着一起哭啊,你爹不是被你气死的吗?”
王大傻哇的一声,哭得更伤心了:“我爹死了,我连能气死的人也没了,哇——”
锦衣卫指挥使路乾刚刚赶到,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无数人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国丧也不过如此了。
路乾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大的孝字,他又看向人群,那些人涕泪横流,争先恐后诉说自己在父母身前身后如何尽孝,此时此刻,放眼望去,全都是大孝子!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做作,在路乾看来,都有嫌疑。
可是这些乌鸦呢?
这是真真正正的乌鸦,不是纸糊的风筝。
路乾手上染血,心硬如铁,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如果这世上真有鬼神,他早就被报应无数次。
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却震碎了他的三观。
怪力乱神,都是怪力乱神!
路乾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些假象所迷惑,这是障眼法,是假象,是怪力乱神。
他下意识揉揉眼睛,重新睁开,乌鸦还在,孝字还在,就连那漫天遍野的哭声也更加震耳欲聋。
“王征,你到魁星楼上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那里行厌胜之术。”
没有听到王征的回答,路乾扭头看去,见王征正用衣袖抹去脸上的大鼻涕。
路乾看得直恶心,怒道:“王征!”
王征终于不抹鼻涕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对不起啊使爷,我就是想起我娘了,我娘她是被我祖母活活搓磨死的,她死得太冤了,是我不孝,我到现在也没能为我娘报仇,我不孝啊,呜呜呜!”
路乾气得想要动手打人了,你娘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你祖母也死了十来年了,以前也没见你为你娘鸣冤,现在你倒是想起要做孝子了,怎么的,你去给你祖母挖坟鞭尸吗?
路乾又看向张大:“张大,你去。”
张大觉得这种场合,若是他不表示点什么,好像显得他很不孝,所以他正在酝酿情绪,被路乾点名时,他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路乾冷冷地看他一眼,一拂衣袖便带着其他手下挤进人群,把王征和张大这两个现眼包扔在身后。
他要亲自登上魁星楼,看看那里是不是藏着一个妖道,此时正挥舞着桃木剑,指挥着这些乌鸦兴风作浪。
魁星楼上没有哭声,至少没有人号啕大哭。
读书人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意。
白爷一袭白衣,跪在地上,在他的四周,同样跪满了读书人,他们神情恭敬,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响亮,甚至压过了外面的哭声。
路乾凝神细听,是孝经,这些读书人在背诵孝经!
路乾大手一挥,手下锦衣卫便将魁星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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