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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事情,在醒和梦之间挣扎,虽然心中一切似是明白,但身上却是瘫软地不听使唤。
德诚事后说起,他那天心里也真是怕。
从前清到民国,经过的事也不少了,可真的看着眼前血肉四溅,被打的还尽是有学问、有身份的老先生们,那还是第一次。
他想着这医院也未必安全,便引着黄包车把我径直拉回家,又挂了电话,请若颖来帮我诊治。
也许听见若颖声音那一刻,我才从那徘徊的梦境中开始醒来。
“老李,”
若颖轻声地唤着我,“听得见吗?”
我试着想睁开眼,可眼皮稍微一抬,整个头便撕裂地剧痛,嘴里只能含混地说道:“怎么你来了。
你这也是才回来没两天,一大早又把你吵醒。
抗儿没事吧?”
此时我手里忽地感觉到一阵温暖,却是若颖的手:“老李,你别忙着说话。
抗儿有邻居家嬢嬢帮忙,没事的。
你试着握握我的手”
。
此时我心里渐渐清楚,想着虽和若颖是很近,之前也辗转地向她表白过自己的一份情。
可毕竟是在礼法中长大的人,只轻轻地一握,肌肤相触那一刻便松开了。
“老李,我要帮你先查查脑部的神经有没有损害。
没事的,你尽量用力捏好了。”
若颖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手上的力示意着我。
感觉到我右手力量没有问题,若颖又把手放在我的左手里,同样地让我用力。
若颖柔声地安慰着我:“老李,你别急。
应该没有大问题。
我请了位医生,是我的熟人,一会儿就过来给你检查眼睛。”
若颖陪着我,等待医生的到来。
我试着问她抗儿如何,不放心他一个小孩子留在家里。
若颖温柔地抚着我的手,让我安静地休息:“抗儿挺好的,”
她说着,“小家伙不知怎么就明白了我要来看你,也闹着想来,我好哄歹哄地哄了他半天,才不哭了。”
听着抗儿的事,我强忍着痛,想笑一笑,可谁知就这么简单的事,却又扯着整个的头如炸裂般地痛。
若颖忙着安慰我,切莫要再说话,就静静地休息一阵子,医生转眼便到了。
人有时便是这样矛盾,旁的日子,身上乏了,躺在床上,想多说几句,多动几下也是懒得,可目下要是真的逼迫着自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躺着,却觉着身上更是说不出地难挨。
好在有若颖在身边,她的手一刻没有撤走,而我也一刻不敢松开,在那暂时的黑暗中,我生怕一放手,那金线便飘开了,我也就再不能找回自己的路。
我估摸时间已快到正午,听见楼下一阵声响,接着便是门扉开启的声音,德诚应该是把医生迎了进来。
若颖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叮嘱道:“老李,你等等我,我把情况给汤大夫说一声。”
刚要走,她又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柔声道:“一下就好了。”
若颖轻盈的脚步声渐远,房门开启又关上,接着一阵低语的交谈,但却听不真切。
那一刻,忽地想到,也许自己从此就盲了,余生将在黑暗和孤独中渡过。
或许真的是那样,当一个感觉被扼杀时,旁的感觉便会慨然代偿,此时我耳边荡起千百种音响,如一根根看不见的丝,嗦嗦地在身边游走穿插,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牢牢地把人束住,动弹不得。
门又轻轻地推开,两对脚步声,一边仍是轻盈,想必是若颖,另一边却是滞迨拖沓,间杂着皮鞋扭动的声音,缓慢地前行。
“老李,中央医院的汤大夫是眼外科和神经科的专家,让他帮你看看。”
说话间,若颖又将我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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