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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所以,然而拔都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示意他走吧。
父子二人在堆叠画卷的书架下席地而坐。
奇赤则走到拔都身边,长叹一声,就地坐下。
“困了么?”
李渐鸿问。
段岭确实困了,但他得撑着,且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他们与奇赤父子隔着那张长案,就像第一天他与拔都在书房中同寝一般,唯独少了案上的一盏灯,取而代之的,是银白色的月光。
段岭埋在李渐鸿肩前,使劲蹭了蹭,强打精神,摇摇头。
李渐鸿说:“元人已在攻打胡昌城,待会儿护送朋友出上京,便可脱险,不必再担心了。”
段岭“嗯”
了声,见拔都怔怔看着自己,又抬头看李渐鸿,问:“爹,你刚才和拔都的爹在说什么?”
“爹让他帮一个忙。”
李渐鸿说,“来日正好顺便送你回南方去。”
段岭:“?”
他无法理解拔都与他的父亲,和自己回南方有什么关系,李渐鸿又问:“你想回南方吗?你是想和爹一起在北方过一辈子,还是回到咱们的故土上去?”
段岭:“……”
“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段岭问。
李渐鸿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反问道:“如果不会呢?”
段岭答道:“那我就不去了。”
李渐鸿说:“会,你在哪里,爹就在哪里。”
段岭“嗯”
了声,说:“我想。”
李渐鸿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望向拔都与他的父亲,仿佛段岭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某个结论。
“人心思乡,哪怕是你儿子在敌人的国都中出生,成长。”
李渐鸿缓缓道,“身体里亦流淌着元人的血,拔都,你见过你的故乡吗?”
拔都为之一震,侧头看奇赤,正要为他翻译,奇赤却一手按在他的头上,示意听懂了。
“你的儿子,也想回去。”
奇赤用生涩的汉语说,“可你,希望不大,你,没有希望。”
李渐鸿说:“他从未去过呼|伦|贝|尔草原深处的那抹蓝色明珠,却早已在梦里无数次地见过它,这是他的天性。
我儿也向往西湖畔的柳树,向往玉衡山下的怒江湍流。”
拔都想了想,飞快地将李渐鸿的话翻译出来。
奇赤一动不动,注视着李渐鸿,仿佛在考虑一个极其艰难的提议。
“过了今夜,这将是他们的天下。”
李渐鸿最后说,“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无论答应与否,太阳升起之时,你们都可自行离去,这不是交易,我必不挟恩逼迫于你,望你慎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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