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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皓月初升,纪若尘悄悄出了太上道德宫,转上通向后山铸台的石阶。
他背后斜背一把青色木剑,乃是由生于未名山积雨潭的黑樨木制成,较之张殷殷那把木剑也差不了多少。
此外他道袍下鼓鼓囊囊,里面不知塞了多少东西。
这次比剑,纪若尘是决意要输,而且要输的逼真,免得张大小姐再来纠缠,又多生事端。
只是一想起当日张殷殷乙木剑诀失控,他至今仍是后怕不已。
这位小姐年纪不大,但脾气忒大了些,下手又没有轻重,是以这一次前来赴约,纪若尘把诸位真人历次所赐的具有护身之能的什么护法符、不灭咒、明王牌通通披挂了上,甚至于一块还不明用途的万妖石都挂在了颈中。
纪若尘身上累赘,一路行来少不了有些叮叮当当的声音,惊扰到了巡值的道长。
但这些道长都知纪若尘可以在太上道德宫内任意行走,是以也不来管他。
一路沿着山路前行,纪若尘忽然觉得拂来的夜风小了些,然而风中的寒意却是大盛。
他轻轻打了个颤,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十分熟悉风中的寒意,这是自幼就刻印在他骨子里的感觉。
风中的寒并非是袭在纪若尘的肌肤上,而是直接吹在他的心底。
当初年纪尚幼的纪若尘还在塞外荒野中四处流浪时,每每会在心底升起这种寒意。
每当此时,他就会知道,在那茫茫风沙的深处,又有一头野狼或鬣狗盯上了自己。
也不知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还是因过于艰苦的生活而得来的能力。
莫干峰上,道德宫旁,当然不会有野狼出没。
那隐在暗中的,又会是什么?
纪若尘忽然停了脚步!
纪若尘心底的寒意越涌越烈,几乎将五脏六腑冻僵!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猛然抬头向夜空中望去,赫然发现那一轮高悬的明月上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流动而粘稠的暗红,若一片粘连欲滴的血。
纪若尘大吃一惊,用力眨了眨眼,再望去时,明月复又洁白如玉。
他心中稍稍定了些,刚向四周望了望,但心中又是隐隐一跳!
纪若尘又抬头,见夜幕下悬着的仍是一轮血月!
纪若尘此刻已然发觉在神识中躁动不安的正是解离仙诀。
若将它平抑压下,周遭一切如常,但当它跃动不休时,夜空中就会换上一轮血月。
纪若尘不动声色,悄悄在袖中捏碎了一块玉符,瞬间一道沛然灵力已经罩定了他的全身。
几乎在玉符破碎的同时,纪若尘耳边忽然响起了嗡的一声弓弦声。
弦声听似是在耳边,但纪若尘却抬首望向了铸剑台。
三百丈外,铸剑台上,正有一点黑影徐徐向他飞来!
那是一支无羽的淡黄色长箭,上面缠绕着黑白二色灵气,无声无息地向纪若尘飞来。
在纪若尘看来,这支无羽箭飞得异常缓慢,甚至于前行的轨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木箭的材质并无特殊之处,随着它不断前行,箭身的裂纹越来越多,看来待将纪若尘穿胸而过后,这支箭就会爆碎成一团木丝。
似乎要将这支箭格挡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然而纪若尘知道并非如此。
他想抬手拍出,将木箭在空中解离,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手就是抬不到胸前。
实际上纪若尘的手的确在抬起,只是速度慢得近乎于静止而已。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箭飞到了自己胸前三尺之外,而此时此刻,他的手还未曾抬足一寸!
纪若尘耳中忽然充斥了无数狂嘶历吼,而后无数若隐若现的凶厉妖魔自他胸前如潮水般涌出,数目之多,何止成千上百!
这些妖物嘶吼着,若飞蛾投火般纷纷向那枝木箭袭去,然而那一个个淡灰色的影子纷纷在箭身上缠绕着的黑白二气上炸成一团灰焰,就此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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