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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领闻言却皆是心头一震,红着双目垂视地面,无人应答。
他等了许久等不来回答,淡淡道:“太子,你奉朕旨意去迎接秦王回京,眼下这情形,你打算如何向朕解释?”
苏贤跪伏于地,长安五月艳阳下,冷汗不止:“臣罪该万死,臣去迟了,未能护小叔父周全,只来及……只来及见到小叔父……最后一面。”
皇帝顿时怔住了,过了许久,目光缓缓地从骁骑军将士面上滑过,又落回苏贤身前一尺之地,轻声道:“你见了他最后一面?”
苏贤低声应是。
皇帝忽然退后半步,身子微微一晃,一行人吓得大惊失色,忙扶住他,宁福海颤声劝道:“陛下,这外头天热,咱们先回宫吧!
有什么话……不妨回宫再问。
这些将士们杀敌归来,赶了这许久的路,想必也累了。”
皇帝沉默片刻,道:“是,想来大家都乏了,先去歇息吧,待回宫再……再论功行赏。”
他转身缓步上了銮舆,起驾之时回首一望,满座衣冠似雪。
他回过头来,似是疲累般支起额头,銮舆沿着长长的朱雀大街走过,一直行至宫墙深处,他的姿势半分不曾变。
直到尚德殿门前,宁福海欲扶他下来时,才忽然开口道:“宁福海,你说……是不是朕非要麟儿去岭南,他在那边水土不服,过得不好,心里十分恼恨朕,所以……才要同朕开个玩笑,想让朕狠狠伤一回心,他其实……根本没有死?”
宁福海轻叹一声,他知道皇帝几个月来一直牵挂着秦王,前段时间听说秦王受伤,已是心疼得食不下咽,此时本是欣然出城迎接秦王,孰料迎来的竟是噩耗,心里只怕会更加难受。
秦王薨了是多大的事,便是给骁骑军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此谣言,可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难怪皇帝起疑心。
他斟酌片刻,道:“陛下先前遣了太子殿下过去,具体情形如何,一问太子便知。”
皇帝蹙起眉头,又慢慢展开,道:“你说得对,太子忠厚,想来不会同麟儿一起胡闹,具体情形……待朕一问便知。
宁福海,让太子来见朕。”
宁福海躬身应是,走出去没几步,又被皇帝叫住,“把艮坎离巽也给朕叫来。”
他起身下了銮驾,行至尚德殿门前时停下脚步,抬头细细看起来殿内外陈设,仿佛是初次到来一般,要将眼前事物都看个遍。
他记起去岁春来时,他在这里同朝臣议事,原本应该还在路上的小弟便是从这扇门进去,人还未至,先唤了声“三哥”
。
也是这一扇门,苏子澈站在门内,明明泪湿眼睫,面上尽是不舍,仍是决绝地说“这大明宫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而后一个转身,从这里踏了出去。
也许便是那一日,他骄傲倔强的弟弟撂下狠话,伤心地从这里离开,从此再没有回来。
皇帝步入殿堂,他从未觉得这个宫殿如此冷寂,如此寥落。
尚德殿分明跟往日并无任何不同,这天下也与昨日无任何差别,可是麟儿不在,他便觉得浩浩乾坤,竟有些空落落的。
他坐到御案后面,将苏子澈的绝命手书放在案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些遍,执意想从中看出些破绽来,以证明这本非苏子澈笔迹,或者书信内容是假的。
死生不相见,你真狠得下这个心,麟儿?
宁福海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和四位将军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头也未抬,依旧看着眼前的书信:“让他们进来。”
宁福海躬身欲去,皇帝又道,“慢着——让太子一人进来。”
苏贤进来行礼罢,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贤儿此行辛苦了,跟爹爹说说,你都见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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