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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生们那也还罢了,各家的底蕴多少都有所了解,可新生们彼此那还不够熟悉,这时候都和熟朋友们站在一处,却是全都拿眼斜着看别人身上的皮裘是什么料子。
“听说欧洲那边,凡是皮草大衣都是反穿的。”
卫京搓了搓手,呵出一口白气,笑道,“上个月法国那边来了人参加酒会,他太太出去买衣服,抓起样衣就要反着披夺天工的店员肚皮都要笑破了。”
“那群白蛮子,从来都是茹毛饮血。”
柳子昭有几分不屑地拢了拢黑狐皮斗篷,“他们哪里懂得怎么穿衣服呢。”
“也不是不懂。”
一旁的新同学便有搭话的了,“一个是欧洲那边冬天不太冷,海洋性气候,虽然纬度高,可湿润温暖。
毛皮反穿太保暖了,反而容易出汗。
还有一个,欧洲那边更愿意炫耀,不反穿斗篷,可就显不出毛料的高档了。”
“这倒也是。”
柳子昭对这小女孩倒有几分另眼相看了,因笑道,“不知同学是哪家的闺秀?”
“我是萧家十四房的。”
这小姑娘便笑道,“萧安平,我知道同学是柳家的从电视上看过。”
这一两年来,柳子昭不知在生活中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调侃和嘲笑,萧安平的态度已经算是里面比较好的了。
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在心里快速思索了一下萧家的来历:也是多年的世家了,似乎是从前在西安驻军搬迁过来的一支,在西安府边缘有好些地,这些年随着城市的扩张,家族一下发达了起来……
虽说是新近发家,但家族也是传承多年。
柳子昭便没摆架子,笑了一下,自嘲道,“这里不认识我的人,估计也不多了。”
卫京肯定不会接茬这个话题,他友善和萧安平议论,“你这就说对了,现在斗篷,风毛出一种毛,里面用另一种毛的多见得不得了。
手艺熟惯的,不是细看压根都看不出来。”
萧安平对此貌似也很了解,点头笑道,“你好比说白狐裘吧,以前用天马毛来仿,天马毛还会微微发黄呢,现在,人造毛也有做得很好的,若是穿在内里根本都看不出来。”
一边说,三人不禁就在身边人群中巡梭了一遍:这冬日里穿斗篷,是很见家底的一回事。
斗篷不比衣服还能放,基本来说必须量身定做。
而上好的皮毛斗篷,一件带人工卖到十万也不稀奇。
家底不厚实的,就是想打肿脸都没这个底气去置办,只能想办法遮遮掩掩,或是穿人造毛,或是就和卫京说的一样,采取拼接的作弊手段,外头风毛出好的,什么玄狐毛呀、黑鼠毛呀,里头就拼些色近的差皮子。
不过,一眼望去,几个孩子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这年头,造假技术也发达,他们虽然熟悉皮料,却不是专家,年纪也还浅,可没这么容易瞧出破绽。
反正极目望去,所有人都穿着体面的斗篷,一道说说笑笑的,全然是盛世太平、熙和安乐的富贵景象。
三人收回眼神,相视一笑,都知道对方是一无所获,柳子昭忽道,“不过,我知道今天一定有一个人穿的是假毛,只是她多半还没来罢了。”
卫京和萧安平也都知道她说的是谁,萧安平笑了一下,倒是没有附和,卫京道,“也未必,人家可能穿棉斗篷来的。”
他们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周围人闻言都笑起来,也有人道,“哎呀,别笑了,可怜见的,那样贫寒身份,考进来可不容易。”
用的却是一种特别怜悯的语调,仿佛在谈论雪地里挨冻的乞丐一般。
这也引来了一阵赞同的低吟:大家子弟,从小以品德、修养教导,除非像柳子昭这样和含光早有恩怨的,否则也起码不会和暴发户似的一群人在一起鄙视别人的贫困。
要展现优越感,她们多的是办法。
柳子昭环顾众人,微微一笑,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其实,哪用得着自己去对付她?本是草窝里的母鸡,还能挤得进凤凰巢里么?在桂树,她李含光还能和以前在那什么贫民小学一样享受众星拱月的态度,那才是见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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