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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对镜自照,自信挑不出毛病,便道:“可不是?这十几年养在深闺,一朝嫁人伺候长辈,那比士子还要重要。
他们可以重考,那叫锲而不舍。
女子要重嫁,就困难重重,要被骂不够贞烈。”
言景行哑然失笑。
这人年纪虽小,事理却样样明白。
如今是初春,福寿堂那里开着几株金黄色的,小巧的报春花。
早生的月季也已经开放,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清香。
言玉绣淘洗砚台,看到两人过来,便站起身,走上前来招呼。
“少爷,少夫人。”
她穿着烟紫色缠枝铃兰掩矜短袄,系着一条浅水色一寸暗金流云锁边的裙子,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
言景行当先注意到的是那副砚台-----当初外书房里,他少掉的那个罗汉图澄泥砚。
言玉绣注意到了,不敢直视言景行的眼睛,低了头轻声道:“当初侯爷刚回来,叫我去书房给他抄一篇《心经》,当时随手拿了这个砚台来用。
后来侯爷又随口赏了我。”
言景行点点头,那黄褐澄泥砚,泥色纯美,如大地般古朴温润,造型极为大方,他心里始终有点惦记。
如今知道下落,也算了段心事。
只是言玉绣不知道怎么想,暖香惊讶的看到她擦干净砚台,双手碰过来,对言景行道:“还了少爷吧。”
------她大约以为自己受到了冒犯:我虽然是个庶女,但也不会眼馋别人的东西,想要据为己有。
你既然介意,那就收回去吧。
“-----澄泥砚不能倒墨汁,只能研墨块。
我以前用的松烟墨。”
言景行一迈而过,既不多看也不多话。
暖香却猜测,大约他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难道父亲送的东西我还会讨回来吗?澄泥砚在使用中要注意烟墨和油墨分开。
但从刚刚洗涤情况来看,言玉绣明显是用的油质墨---他只为那块宝砚可怜。
言玉绣站在那里,颊上略略发红,暖香看了她一眼,径直跟言景行走去。
老夫人正盘着腿坐在堂屋正中央的红褥大炕上,旁边一张长条形寿松木仙鹤纹小炕桌,堆堆叠叠放满了书册。
老夫人眼神不好,离得近了看不清,所以有心腹丫头红缨捧着,离约半丈,一页一页翻给她看。
老夫人眯着眼睛靠在身后又软又大的樱红茉莉花大枕头上,有时候看得累了,便会让红缨用加了牛乳的热水为她蒸一蒸眼睛。
或者干脆让她念给自己听。
两人进来,先请安。
老夫人似乎在心里默默算账,略过一会儿才让红缨收手,令二人坐了,丫头子过来上茶。
言景行照旧不喝茶。
老人照旧装作不知道。
按理说都是一家人,既然不喝,那就不需要“待客必有茶”
这样的虚礼。
但老夫人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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