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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对卫老头道:“爹,它叫小虎,大虎会不会有意见啊?”
“有意见也得等他回来了再说。”
卫老头说完,想到儿媳这几日茶饭不思,时不时走神,瞧着很是担心外出的儿子,便宽慰道:“我寻思就这一两日大虎也该回来了,你也别太担心,就他那体格,别的不提,遇事自保肯定是够的。
你前头不是说要做腌菜?他回来便叫他去镇上买个坛子,咱家菜地才垦出来,菜种也才下,今晨我看才发芽呢,要弄啥菜腌还得去镇上买才行。”
桃花挠了挠狗崽下巴,晓得爹说这些是叫她宽心,原本说好顶多两日便回来,眼下这都五六日了,没影也没信儿,实在叫人担心。
不过再担心,午食还是要吃的。
这几日家中少了个人,桃花弄吃食便贪图省事,早晨熬煮一大锅杂粮粥,再烙些饼子便能吃上一日。
今日也是如此,斜风细雨雾蒙蒙,连屋檐下都是湿的,她心头又惦记着大虎,实在提不起精神做吃食,便还是杂粮粥配饼,随意打发了五脏庙。
一整个下午,桃花都坐在屋檐下纳鞋底,期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雨雾,期待那个魁梧的男人出现在视野里。
傍晚时分,雨越下越大,风也大了起来,灶房的门被吹得咯吱咯吱响,桃花摸着黑去灶房把小虎抱去了堂屋,用干草圈了个狗窝,就在小鸡仔旁边。
到了深夜,雨势愈发的大,大风吹得屋子后头的树林子呼呼作响,听着犹如群鬼在嚎叫,桃花被吓醒后便睡不着了。
屋子也暗,她在床上躺了会儿,辗转反侧难入眠,便起身披了件衣裳,把油灯点亮,让屋子有一丝光亮,这才心安许多。
此时已是全然没了睡意,她干脆拿过针线篓,坐在桌边就着油灯那一抹昏黄的光纳起了鞋底。
卫大虎整日在山里跑,山路难行,鞋子磨损极快,一双新鞋穿个几日便如那十年未换的破鞋一般,不是脚后跟磨破了,便是脚指头露了出来。
他人魁梧健壮,脚也宽大,桃花从未见过这般大的脚,就跟他这个人似的,她也没见过。
油灯昏暗,桃花手头动作不慢,针脚密实,做得极认真。
夏日里还能穿草鞋,便是一日磨损一双,也不咋心疼。
冬日便不行了,他们这儿的冬天冷得很,积雪三尺,莫说草鞋,便是穿着棉鞋在外头行走,半日下来,脚指头都会冻得受不住。
老人熬不过冬天,穷人看不见春雪。
冬日苦寒,家境贫寒的人家冬日存粮不足,亦或家中取暖的柴火不够,更甚没有银钱置办过冬的被褥衣物,一家子饥寒交迫,冬日漫长,若是再生个病没钱医治,莫说老人,便是壮年汉子也扛不住。
桃花挨过饿也受过冻,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是周家村还是杏花村,死在冬日的老人尤其多。
他们家在山脚下,夏日是凉爽,冬日可就不一样了,定会比村里寒冷许多,风刮在脸上许是如刀子一般锋利。
桃花想到这些,思绪都有些飘忽了,她下意识看向自己藏钱的地方。
冬日未至,她便已经开始忧心起来,思索家中的银钱够不够存下猫冬的粮食,还有被褥袄子,过冬的衣裳打底一人得两套,尤其是爹的,他腿本就受不得寒,冬日更要注意保暖。
银钱也不能全花光了,得留着些以防不时之需……
走神间,针忽地戳到了手指头。
桃花熟稔地把手指伸到嘴里嘬了一口,眼睛有些酸涩,她看时辰也不早了,山里头鬼哭狼嚎的风声也渐渐听习惯,便把鞋底放回针线篓里,把披在身上的衣裳放一旁,脱了鞋准备上床歇息。
“汪!”
小虎在堂屋里叫了一声。
随后,便是窸窸窣窣狗爪扒拉木门的响声,桃花心念一动,忙穿上衣裳,趿拉着鞋子,举着油灯去了堂屋。
“汪汪汪!”
小虎见到她,一个劲儿扒拉堂屋们的前肢停下,扭头冲她叫唤,一会儿又冲外头吠叫。
卫老头那屋也亮了起来。
桃花心里一阵儿紧张,她一只手举着油灯,一只手把这门栓。
直到外头响起熟悉的声音,她耳朵贴近门缝又仔细听了听,确实是卫大虎的声儿,她这才猛地拉开门栓,把堂屋门打开。
外头一阵漆黑,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外头,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整个人湿漉漉的,明明该是狼狈模样,偏生落在他身上,瞧着气势更足。
卫大虎见是媳妇开的门,一脸的雨水珠子都挡不住面上的笑,伸手就要抱她:“媳妇,咋是你给我开的门?你怎还没歇息?这都三更了。”
浓重的水汽袭面而来,桃花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卫大虎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脚底板的泥半指厚,整个人脏得跟那在泥地里打滚的牛一般,再看他媳妇,唇红齿白干干净净,哎,他咋好意思这会儿伸手啊。
“咋这会儿回来了?怎不在镇上歇一晚,下着大雨呢多危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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