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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文才兄对刘兄所做一般,世家子弟的书法一道是有传承的,外人轻易不可窥见,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太过荒谬,便闹到了馆主那里,要求严惩偷窃之人。”
梁山伯的右手渐渐捏紧成拳。
“他原本身体就已经不太硬朗了,因为我的事受了十杖,养了许久才好。
会稽学馆乃他创建,初建之时事务繁杂,他又兼授学业,天子还时时派人巡查,恩威并重之下,老馆主连辞官休养都不行。
他原本就怜悯寒生诸多照顾,对此早已经引起各方不满,更因为维护我的一时之举,催化着士庶生徒之间的矛盾,到了已经无法化解的地步。”
“——他刚刚养好的身子,立刻就垮了。”
“我那时的惶恐和悔恨无以复加,一会儿觉得是我的错,一会儿又觉得是西馆那些面目可憎的同窗之错,每日找他们厮斗,恨他们不洁身自好,又恨自己开了个恶头,可除了我头破血流体无完肤以外并没有改变什么,犯事的人依旧屡犯不鲜,直到有一日……”
梁山伯抬起眼,看向屋角抱着膝盖蜷作一团的刘有助,语气森然。
“又有人去偷字,被当场抓住。
那手迹的主人性子暴烈,命令自己的护卫将行窃之人的双手,在众人面前砍了。”
刘有助瑟缩了一下。
“有了这个头,东馆里的士子纷纷放出话来,如果西馆再有人用各种手段搜集他们的手迹,被抓到了一律砍断双手,情愿不再此处读书,也不准西馆学生再踏入东馆一步。”
梁山伯笑的让人胆战心惊。
“好好的一双手,直接被人全砍了,你说,能活,还是不能活?”
官府行斩手之刑,必定先命人扎紧手腕,直至整只手青紫再无感觉方才行刑,行刑过后有医者立刻止血,但即使如此,能活下来的不过十之二三。
即便活下来了,等流放千里,没死在路上的又十不存一。
那被直接砍断双手的,当然是鲜血流尽、受尽痛苦折磨而死。
“他被砍手之时,我就在当场。”
梁山伯深吸口气。
“在那之后,馆中士庶之隔更加分明。”
他也学会了如何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不甘和愤怒,用有理有度的态度和圆滑的手段去对待这些“上位者”
。
他从不用阴暗的手段去算计他们,而是更趋向与用温和的手段化解矛盾,这不是世故也不是谄媚,而是亲眼目睹过“人命如草芥”
后的当有之道。
“士族随意杀人与名声有碍,更何况杀人的还是学习圣贤书的学生。
那时陛下正大力推动五馆,一丝一豪的丑闻都不能透露出去,彼时五馆之中各自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件,京中派来的学官和地方上的官员竭力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抹的一点痕迹也不剩,又严令我们这些知晓其中□□之人不可外传,但恶果还是种下了。”
梁山伯轻轻一叹。
“当年,陛下一直按下迟迟没有开课的国子学,下诏择生。”
“五馆从此开始,士族子弟逐渐减少,直至式微……国子学复开当年,建平学馆的馆主严植之仙去,国子学复开的第二年,贺老馆主也病重仙去了。
我常想,若他们还各自在家乡做一普通儒生,闲暇时教教弟子,说不得时至今日,依旧还隐居在乡野之间,著书立传,岂不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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