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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金带着两个弟弟,这会儿就站在草屋外,原本在屋后开荒的沈安兄妹俩个这会儿挡在自家屋门前,满脸的戒备。
沈金年龄虽比沈安小一岁,但个头比沈安还高些,人也墩实,不过他站的位置低,且也不是来打架的,他自觉自己底气很足,是来跟沈安沈宁讲道理的,所以正仰着头跟两人理论。
“你们这样子不对,你们在我家吃了这么多年,我们现在就想吃你两块油渣,怎么就不行了?”
沈金委屈极了,前天、昨天还有今儿早上,三天了,他在他们家地上都快滚出泥坑来了,他娘也没点头去集上买肉回家给他熬油渣吃。
想想前天闻到的那香味,当时馋得受不了,过了这么几天,他用尽法子还是吃不上,就更馋得抓心挠肝了。
这不,才会想到沈宁这里试试的,万一沈宁还有呢,是不是?
没想到沈安和沈宁根本不给,还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们哥三个,门一关,兄妹俩就拦在门前。
原本不太确定沈宁那油渣还有没有剩的沈金,这会儿觉得指定有了。
他见沈安绷着脸不说话,眼睛一转,就刮肚搜肠的去想上一回沈安和沈宁吃他家油渣是什么了,把他娘熬猪油的节点一次一次往前推,而后眼睛一亮,气势一壮:“年初的时候,年初的时候我娘熬猪油,那回我娘可用小碗给你们拿了热乎的,你们一人得了三块,你敢不承认?”
沈安神色有些冷,嘴抿得死紧。
那一回是才传回大哥死讯不久,他和妹妹每日里都在哭,三叔三婶心里存了愧,那一阵待他们兄妹比从前格外好些。
但那三块油渣,兄妹俩谁也没动,谁也吃不下去,三婶原样端来,原样端回去的。
沈安却不愿说。
他不说话,沈金就自觉占了理:“你也没话了吧?你看,就这一回,你们就吃了我家六块,你给我们一人两块,刚好六块,咱就扯平,是不是?”
沈宁腮颊一鼓再鼓,终于忍不了,回怼他:“谁跟你扯平,谁欠你的了,没分家之前那本来也是我们家,也没吃你的,我大哥也种地的。”
沈金噎住。
大堂哥不止种地,还打猎。
而且他年纪虽小,却也听了村里不少风言风语,说大堂哥是被他爹推出去,替了他爹服的兵役,才死在战场上的。
沈金指尖抖了抖,一下了卡了壳。
小孩子不懂太多事情,但心里隐隐知道理亏的事情,他知道下意识闪避。
“那不说分家前,分家后,分家后就前一阵子,你们不也经常到我家里要吃的吗?就还我几块油渣,怎么了。”
沈银和沈铁也跟着馋几天了,本来小孩子忘性大,吃不到的东西,转眼被分散了注意力就不记得了,偏偏沈金这个大的一直惦记,他们一忘了,沈金跟娘一闹腾,小兄弟俩想起来了。
这样反反复复被提醒,小兄弟俩闹馋得厉害,听三哥说来拿猪油渣,颠颠儿的就跟上了,结果发现他们三哥说了半天,却根本要不到。
沈银馋得快哭了,委屈得嘴都瘪了,接着他三哥的话就道:“阿姐,前些天我娘还有给你菜粥喝的。”
沈铁挨在自家四哥身边,嘬着手指头,口水都快嘀嗒出来了,他才五虚岁,还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从前他说什么姐姐都应的,就巴巴看着沈宁:“阿姐,我想吃油渣。”
沈宁对着沈金还能怼回去,对着两个眼见就要哭出来的小堂弟,却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沈金却觉得这是弟弟沈银说着沈宁的软处了,得意道:“就是,前几天还吃着我娘给的粮呢。”
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口,一句话就给刚软和下去的沈宁拱出了火来。
小姑娘气道:“两汤匙,三婶都知道我们断粮了,连糠都没了,两天,就给两汤匙菜粥,晃晃荡荡全是汤,米粒都数得出来,混进煮野菜的汤里三个人吃根本连米都找不着。”
想起前一阵过的那日子,沈宁眼圈一下子红了:“我大嫂差一些就活活饿死了。”
“二哥半夜去敲门求粮,你爹娘听到了还装没听到!”
“我们还这么小,三叔为什么就把我们分出来,没有田也没有地。”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眼泪吧嗒往下一滚,自己先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说,语无伦次的一会儿三叔,一会儿你爹娘。
末了一抹眼,气狠狠冲沈金道:“你还说我二哥是要饭的,我才不给你油渣吃!
想都别想!”
沈金懵了,沈银和沈铁却不知道是哪一个起的头,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哭了,另一个也跟着嚎。
山里的鸟雀都被两孩子那震天的哭声惊得扑棱着翅膀逃了。
脸上还坠着泪的沈宁登时傻了眼,眼泪都止住了,没再往外冒。
话放得再狠,但沈家这一辈的孩子里,除了早就能干农活的大哥,只有她和二哥年龄最长,在被分出来之前,两个小堂弟,包括因为太小没能出来的小堂妹沈甜,其实都是她和二哥带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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