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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想都没想起来!
那天晚上,我就想,你太不知好歹了,那我也不用再给你留什么情面。”
坐在她对面,我看着她眼神里是很偏执的恨,那恨让人心寒。
原来这么多年的情谊,一直是我自己在异想天开。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你说那年我在青岛,没给你发祝福短信,那你还记不记得,回来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串22颗贝壳做的项链?那项链上的每一个贝壳,都是我那天晚上,举着手电筒,一颗一颗在沙滩上找来的。
项链拿回来,我从来没见你戴过,上次帮你搬家,你指着一袋子杂货,说不要了,让我帮你扔了,那项链就在袋子里面。”
她转移目光,看向了别处。
“你的这个生日,是在四年前,那照你说的,这四年,你一直琢磨着怎么证明你给我看。
好,让我想一想,毕业那天,我们喝多了,就在这小饭馆里,我拉着你的手,哭着说好歹我们还在一起,你也哭着说,是啊,咱们得永远在一起。
那么,那天你流的眼泪,还是不是真的?我找不到工作待业在家,饿得一包泡面分三次煮,水煮肉片里的辣椒都能当顿饭吃,不好意思冲他张口,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就天天跟你蹭饭,你那时候说,一辈子养我也没问题。
你那时候的同情心,还是不是真的?你在酒吧里跟人吵起来,我掀桌子上去跟人打,简直跟泼妇一样,我男朋友上来劝我还冲他嚷嚷:你给我让开。
那时候在旁边坐着看的你,是真害怕,还是兴致勃勃地在旁观?”
她还是不说话,神色复杂。
“真有种,姑娘你真有种。”
我想努力忍住,但声音里带出了哭腔:“我是外冷内热,你是外柔内阴,我们实力太悬殊了。”
“当然也有很好的时候……”
她眼眶也红了。
“别,别逼我回忆起好时候。”
我打断了她地话,“想起来,我会觉得很恶心。”
我看着她的脸,想起了我们成为朋友的那天。
初一,军训第一天,我和她都迟到了,长着一张壁虎脸的教官很酷地指一指墙角,说:“自己去站着吧。”
我和她乖乖地站在墙角,看着还不熟悉的同学们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七荤八素,突然觉得自己因祸得福,我扭头看看她,她正无聊地用脚尖推着脚下的土,我跟她说:“嗨,我叫黄小仙儿。”
她抬起头看着我,傻乎乎地一笑,说:“我好像快中暑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倒了下去。
我站起来,跟她说:“我先走了。”
她呆立在远处,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不是没有歉意,但我知道那歉意太遥远。
这一离开,再没有什么理由见面,此前的所有知己话和好时光,种种曾经是密友的证据,都将随着我的提前离开通通翻供不算。
等到我们七八十岁将死未死的时候,有一天坐在养老院的花园里,被医生护士们随意参观,会不会突然想起对方,继而想起今天的对话。
那时候,我或许会觉得,就一生而言,我们此刻的憎恨和误解是多么的主观,本来,本来可以在这花园里,衣着邋遢,头脑混乱,存在感所剩无几,但至少身旁,坐着她,可以三言两语地聊聊天。
但此刻,被恨意驱赶的我,却一定要迈出这离开的第一步,连“再见”
两个字,都不齿说出口,只能奢望,有朝一日,九泉下碰到她,可以很平和地说一句:“回见了您。”
最后,卖冬瓜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真身渐渐发冷僵硬,魂魄无能为力,只能大哭着离开。
只能大哭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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