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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盯着反反复复说,说多了人家耳朵起茧子,就没成效了。
他转过视线看枝头,石榴刚抽出嫩芽来,恍惚有了点春意,他眯眼说:“昨儿索家把他们家姑娘送出去了,我跟着上红螺寺打探,海兰姑娘没剃度,是带发修行。
她妈说了,让她在寺里清静清静,想开了再还俗。
要是把头发剃了就没盼头了,她妈要死在她跟前儿。”
定宜听了神情怅然,“我怎么劝她她都听不进去,上寺里住阵子也好。
她出家,我不能送她,到底是为汝俭,我没脸见她家里人。
等过两天我再去探她,好歹宽宽她的心,能回来还是回来吧,他们家就这一个闺女了,将来爹妈总得有人照顾。
索大人那里,你代我去一趟,就说我对不住他们,海兰叫我们兄妹耽搁了。”
夏至道好,“你也别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各有各的命,打落地那时候就注定的。”
言罢岔开了话题,问,“你还记得七爷家的松鼠眼吗?就是那滑条。”
定宜啊了声,“上回咱们偷的那个?”
“那个给吃了,本来是一对儿,还剩一个嘛。
再加上十二爷赔的那只陕西狗,两只,七爷全送我了。”
“那不是他的命吗,送你了?”
夏至笑着说是啊,“眼看要大婚了,七爷忙呢,照顾不上它们。
后来那金领着去牵狗说漏了嘴,原来是他们新福晋不让养,说玩物必丧志。”
七爷如今等闲不能抛头露面了,据说小满福晋管得紧,还没过门儿,隔三差五上王府视察,这儿不对那儿不好,全要按着她的意思办。
七爷这回是遇着克星了,他以前多猖狂啊,谁也不服,可认他再嚣张,照样翻不出人家的手掌心。
跑两步就带喘的富贵王爷,怎敌弓马娴熟的蒙古格格?再加上笑面虎式的包王爷,七爷这回栽得很彻底。
定宜背靠抱柱嗟叹,其实七爷是有福之人,他糊涂着,好事儿就上门了。
相较之下十二爷太委屈了,没有可以依仗的老丈人,没有说得响嘴的嫡福晋。
以前不容易,和她在一起后更是举步维艰了。
她有时候也瞎想,要是能回到过去多好。
他有他的生活,用不着被折磨得方寸大乱。
自己呢,窝在大杂院里,接接私活儿,挣俩大子儿,给师父买酒买菜打牙祭。
如今衣食是无忧了,心倒空了,每天一睁眼,不知道活着是为什么。
早上看太阳升起来,傍晚看太阳落下去,闷头睡大觉,转眼就是一天。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里头一个小人儿,暂时还没有什么感觉。
虽是头回做妈,似乎有种天性,她渐渐也舍不得了。
可是再三再四的思量,终归得有个决断。
人呐,此一时彼一时,以前见识浅,市井里除了求生,别无其他。
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那时的她。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干。
后来明白得多了,胆子从盆儿变成了芝麻,扒拉扒拉快找不见了,反正就是惧怕。
嫁人为什么叫找婆家?王府关门儿过自己的日子?太想当然了!
宫里要走动,园子里要请安,福晋诰命们坐一块儿,她算个什么?
她仰脸看夏至,“师哥,你给我找只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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