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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喇嘛是在念经吗。”
他说:“我在读历史。”
前些时候,济嘎活佛送了他一本过去的疯子喇嘛写的书。
这本书很有意思。
他说:“你们的活佛叫我放心地死,灵魂会被他收伏,做麦其家庙里的护法。”
这时,我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我在倾听从高高的窗子外面传来大河浩浩的奔流声。
我喜欢这种声音。
年轻的喇嘛静静地望着我,好久,才开口说:“趁头还在脖子上,我要对少爷表示感谢。”
他知道经卷是我叫他们送还的,还知道毛驴也是我放生的。
他没有对我说更多的好话,也没有对我说别人的坏话。
他把一个小小的手卷送给我。
上面的字都是他用募化来的金粉写下的。
他特别申明,这上面没有什么麦其不肯接受的东西。
那是一部每个教派都要遵循的佛的语录。
我手捧那经卷,感到心口发烫。
这样的书里据说都是智慧和慈悲。
我问这个就要刑罚加身的人,书里是不是有这样的东西。
他说,有的,有。
我问,除了他的教派之外,别的教派的人,比如,济嘎活佛那个派别是不是也要读这本书。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我心中的疑问反而加深了:“那你们为什么彼此仇恨?”
我想我问到了很关键的地方。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我又听到了河水在官寨下面的岩岸下轰轰然向东奔流。
翁波意西长叹了一口气,说:“都说少爷是个傻子,可我要说你是个聪明人。
因为傻才聪明。”
他说,“你要原谅垂死的人说话唐突。”
我想说我原谅,但觉得说出来没多少意思,就闭口不言。
我想,这个人要死了。
然后,河水的喧腾声又涌进我脑子里。
我也记住了他说的话,他的大概意思是,他来我们这个地方传播新的教派不能成功,促使他整整一个冬天都在想一些问题。
本来,那样的问题是不该由僧人来想,但他还是禁不住想了。
想了这些问题,他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对别的教派的仇恨了。
但他还必须面对别的教派的信徒对他的仇恨。
最后他问:“为什么宗教没有教会我们爱,而教会了我们恨?”
重新回到广场上,我要说,这里可比牢房里舒服多了。
长长的甬道和盘旋的梯子上的潮湿阴暗,真叫人受不了。
小尔依说:“明天,我想要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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