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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这一句又怎样惹了她,一赌气回身就下了台阶,蜷缩着靠了朱漆的廊柱子。
他忙跟了,顺手就解衣袍,“青石地凉,来,披上这个垫着些。”
说着话,他的外袍已经褪了下来,这么近,扑面就是他的身暖。
想起后晌那冷塘浸透,一直到她奏完他还是湿哒哒的一身,这会子又一身薄绸的中衣儿在风里,她更柱子边躲,口中依然硬气,“我不要!”
“这不是我的衣裳,是叶先生的,你看看颜色。”
闻言她蹙蹙小眉,抿了唇,到底没有说出一个字。
“听话,啊?”
看她没争,他小心地将衣袍披在她身上,看着包裹了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个小脑袋,这才挨着她坐下。
“你离远些!”
“夜静,秀筠觉轻,咱们莫吵了她。”
他只一身薄绸,劝得低声下气,她咬了咬唇没再吭声,他将背对着穿堂的风口,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莞初,你与那叶先生从陌路之人到今日也不过短短一年,”
他开口,静夜里缓缓的语声,“你就知道叶先生疼你,咱们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我更疼,你就一丁点儿都没觉出来?”
一言出,她像被针扎了似的一下子缩进衣袍里,连脑袋都不肯再露出来……
“起先的时候,不回去是答应了叶先生不能碰你,你又扎我,我当你两个早已私定终身,你说,我该怎么办?”
哑着声,他娓娓道来,一点亲近,不敢用力……“后来每见一次,就觉着好。
你假装哄我,觉着好;调皮惹事儿,也觉着好。
大雪夜里看你摔,想心疼你也不让,还要去见叶先生,瞧着你两个好,我就心闷,还得给你们传信,你说易不易?原本搁在心里,没觉着有什么了不得,岂料听说你有孕,我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嫉妒,横竖不行。
后来知道真相,便莫名松了口气,再见着你,心里头便容不下旁的。
自打你住进泽轩,我每日柜上做事儿都不安生,你抄的那帐簿子一直在我案上放着,累了随便翻两眼,收了工就往回跑,想着见你……”
原本安静的衣袍下忽地一动,他抬手轻轻掀了一角,才见那里头的人两手捂了耳朵,他不觉笑了,“丫头……”
“说了不许再叫!”
小声儿像受了惊的小鸟儿,乍乍的,“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即便就是真的,也,也不过喜新厌旧罢了!”
“嗯,就是喜新厌旧。”
说着他起身矮下台阶,单膝着地,整个身子虚拢着藏在衣袍里的人,“从前的千好万好,痴癫轻狂,都不及我丫头的新,纵是凌霄九重的天宫也都厌弃了。”
她哭了,抽抽泣泣,羞又,“你……混帐!
从前的情深意重就都没有了?这才几日,我,我……”
“哪有什么情深意重?”
知道丫头所指为何,想起下晌落仪苑的光景,他更觉心疼,“从前年轻,着实疯过,却不曾留下一丝情意。
后来赎千落并非意气用事,五千两助她脱身,我就是她的恩客,赏琴,说话,也曾觉着知音难求,远行在外也曾牵挂。
一个人过惯了,也想着能有暖心人,也曾刻意寻着与她好,想着要她,可每次不知怎的,总是败了兴头,慢慢儿的,才知这情事二字,好写,却不好做,不是就是不是,强求不得。
不想负了她,再没动过心思。
这些年,除了鸨娘那一份,我暗下给她的供养远远超过了五千两,她是个聪明人,早该知道我无意娶她,却不知怎的,好好儿一个清高之人渐渐地学了落仪苑的风气,自降身价。
我没有捅破,也没有安抚,想着她不愿离,我就养着,又不差什么,还能有个地方说说话,听听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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