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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外雨丝密,打在玻璃窗上滑下一道道的水痕,将那几步外的县丞府大门晕得弯弯曲曲的。
莞初半卧在厚厚的软枕上,泛着红丝的眼睛盯着那黑漆的门,一动不动……
两天一夜,人已经困乏到了极致,此刻倒不觉累了,只是这车厢里安置得太适宜,原先不知道这座位居然可以打开、铺平,垫了厚厚的被褥、高枕,端端的一张贵妃暖榻,人软软地陷在其中不觉就起了困意。
只是,此刻她的眼睛却不敢合,这一场事,真真是祸从天降。
自从哥哥自立门户打响谭家班的名声,常有官宦富贵人家举家来包园子,悄悄心仪他的女子从不在少数,鸿雁传书,私赠信物,虽痴,倒还委婉。
哥哥从不回应,将这一份远观的欣赏永远留在了台上。
却不曾料到,会有文怡这般的执念与疯癫。
那样清高孤世的一个人,夜半山林,被污私拐良家女儿,这屈辱,如何受得?想起那所谓的信,莞初的心就疼得厉害,都是为的她……若不是她多事扎了相公,就不会让哥哥来,看到他们的尴尬,就不会如此挂念她不及仔细辨那字迹便中了圈套。
这一天一夜,他心里可恨?
好在,相公来了,只要他来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已近黄昏时分,他已经在里头快两个时辰,雨水越来越急,天也凉了下来,玻璃上蒙了一层白白的水汽。
莞初不时地呵呵气,要看清楚大门口。
正拿了帕子擦着就见人出来了,雨中大步急走,车帘子被打起,一进来,带着一股雨湿气。
任是这车厢宽敞,撑开了床榻落脚的地方便显得拥窄。
将才县丞府里那一番较量,轻不得,重不得,齐天睿只觉心寒至极,又疲累不已,此刻看着那厚厚的香衾锦褥上卧着的人儿,发髻蹭得有些乱,雪白的狐裘绒毯子裹着,只露出毛毛绒绒的小脑袋,像一只小雏鸟儿卧着;清凌凌的水眸,映着窗外那隔了雨水的玻璃灯盏,晶莹的光亮像含了泪,可两只小涡儿抿在唇边,欣欣然,甜甜的。
想起今儿他一进门看见那跪在地上的单薄,心一紧,疼得难受,可此刻眼中的形状又似一股暖流把将才的冰冷都化掉,两厢滋味难缠,再是受不得,齐天睿忙褪了靴子上床,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相公,我哥呢?”
“他没事,一会儿再跟你说。”
他急急地,语声都发颤,“丫头……快让我看看。”
大手轻轻抚过脸上的印记,摸到那下巴上深深的指甲痕,他不觉倒吸凉气,“嘶!
她,她掐你了?”
“捏的。”
她打开毯子将他一并盖了,“我顶嘴了。”
“说什么了?”
“我说她……纵女行凶,为老不尊。”
丫头嘟了嘟嘴巴,老老实实的。
齐天睿笑了,眉头却怎么都展不开,低头,轻轻贴了她……
他还带着外头雨水的湿冷,她的脸颊有些肿,贴着他的脸,凉凉的,好适宜,不觉就往他怀里,更贴紧了些……
人在怀中,那滋味与比昨日离别还让人不舍,一日不见,已隔三秋……齐天睿屏着气息,不敢用力,可不知怎的,手下却紧了又紧,软软的身子都被他勒出了骨头的棱角,要捏碎了一般……
身上又痛,莞初知道他这又是没了把握,往常她总觉难忍,这一回,那力道像是这一日一夜苦苦的盼,越狠,越让她心安,闭了眼睛细细地体味,不觉就喃喃的,“相公……相公……”
似是昨日心底那一遍又一遍的声音……
他抬起头,近近地,看着她的唇,清水滋润后,小唇的干裂瘪了下去,湿湿的,只有一点点挣着血丝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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