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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欢呼道:“花奴表哥!”
薛崇简双臂使力,将脑袋钻出柳枝来笑道:“表哥,我来了!”
李成器的身子晃得一晃,他甚至不敢向前多走一步,他怕再近一些,那些幻影就如曾让隆业快活了片刻的纸鸢一样,断了线飞到他永远不可触碰的天际。
他的渴求太甚,经不得再绝望一次。
薛崇简是爬树上来的,他抱着树干蹲上墙头,隆业已跳着喊:“花奴表哥!
纸鸢,我的纸鸢帮我拿下来!”
薛崇简抬头看看,笑道:“好,你等着。”
他站起身来,那纸鸢挂得太高,仍是够不着,他便又踩上枝干,向上爬去。
李成器听见柳枝柳叶如细浪拍案一般沙沙的轻响,终于相信眼前之人不是幻象。
他的双目热得胀痛,焦灼地两步上前,颤声道:“花奴!
快下来!”
薛崇简应声答道:“没事!”
垫起足尖,终于将那个缠绕在树顶的纸鸢解了下来,回来带几分得意展颜一笑,他身上紫色的袍子,手上那只五颜六色的风筝,绿得滴翠的杨柳,白色的柳絮,终于将一个姹紫嫣红的春天投入李成器的眼帘。
薛崇简慢慢溜下,又站回墙头向隆业笑道:“接好了。”
顺手将那只纸鸢丢进李隆业怀中,李隆业拍手欢呼:“花奴表哥最好了!”
薛崇简从腰间解下一根绳索,一路收着,提起一只铜熏笼来。
他将那熏笼慢慢吊下去,向李成器道:“表哥你接着。”
李隆业抢先一步上前,仰着脖子伸出手臂,高声道:“我来我来!
花奴表哥,是什么好东西么?”
薛崇简笑道:“我给你大哥带的羊羹,也有你一份——小心烫着。”
李隆业抱着那只熏笼,果然颇有些烫手。
这时张林听得声响,匆匆赶来,正要叱骂,忽然一眼看到墙头的薛崇简,急得跺脚道:“小祖宗,你怎么爬到那里去,快回去!
当心跌着!”
薛崇简笑着道:“你让开,我要下来。”
张林急道:“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薛崇简已纵身一跃,跳进墙来。
李成器的嘴唇仍有些抖,或许是这一个月多,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蓦然见到他,带来墙外浓烈的人间气息,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紧紧攥住薛崇简的手,面上渐渐浮起羞惭,低声道:“上一次……是我……”
他忽然又惧怕起来,道:“你来这里,至尊可知道?姑母可知道?”
薛崇简静静望了李成器一眼,忽然微笑道:“表哥别怕,韦团儿已经死了。”
院中的几个少年均如被雷击一般怔在当地,薛崇简接着道:“我阿母、武承嗣、武三思以及朝中诸位大臣,已联名弹劾来俊臣——舅妈的仇报了,你的仇也快报了。”
李隆基凝望薛崇简片刻,少年白皙的手背上攥起条条青筋,他双目微微一红,忽然转身进了屋内。
与李成义等人大略讲了几句外间事,薛崇简牵着李成器的手要入内,张林忙赶上来恳求道:“小郎君,求小郎君莫要难为我,被宅家知道,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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