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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真往洪凉生那头一看。
他已然坐定如泰山,岿然不动,脸上蒙着点笑。
那唱票人接着问:“六少,那先前那出价人,是叫出来露个面,还是?”
洪少身后仆人代他回道:“洪少讲了,四百来块钱,哪里买的来个洪少奶?本就是家事,这一千美金,洪少爷请在座诸位吃个喜茶。
不为别的,只求图个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共谐连理。”
下头纷纷站起来喝彩,叹道:“好!
好事成双!”
那唱票人便问道:“那这票还唱不唱了?”
下头嘘声四起,骂这唱票人不识时务:“这戏唱完,大伙转场上海饭店喝洪少爷洪少奶喜酒去,还唱什么唱?”
那唱票人笑道:“好叻。
今日良辰吉日,恭喜洪少爷抱得——”
抱你妈……
淮真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揿铃,将那唱票人打断。
众人抬头一看:准少奶踩在凳子上,半个身子探出来,将一只背面写了筹码的画片挂在栏杆外头,上面赫然写着:1001.
洪凉生看在眼底,举折扇遮了半张脸,唤来仆从吩咐了几句。
那仆从高声说道:“少奶,您兜里钱,洪少叫您都先留着零花。
若是不够花了,再问他要。”
哄笑声中,淮真摇了数次那铃铛,众人却似乎只当她撒小女孩脾气,那男童也不再搭理她。
后头戏班班主都来问:“这戏还接着唱?还是不唱了,众人一块儿出门去上海饭店吃洪少喜茶?”
纨绔子里头有人说道:“唱什么唱?吃喜茶的自去吃,不慌着吃的,咱上去背了洪少奶下来闹洞房去。”
后台那画了花脸的戏班子也大多出来了。
叶垂虹倚靠在戏台旁,往洪凉生那方向扫了眼,又举头看看淮真,脸上带着一点笑,在那狐妖妆面下,那笑显得有几分狰狞。
洪凉生再没看她,举手投足自始自终透着几分气定神闲。
神仙打架,路人躺枪。
神经病……淮真差点没翻白眼。
事已至此,着急好像也没啥卵用。
淮真干脆坐回椅中喝了口茶,缓了口气。
兜里揣着四千多美金,但这四千多美金只要在她这里,就像作了废的无效票一样。
别人认定了这是洪家家事,她再折腾,外人也掺合不得。
有没有可能,最好是个男人,能代替她竞价?
正当她陷入沉思,一阵急促铃声响起。
“铃铃铃——”
淮真第一个抬头看过去,往铃声来处看去。
众人纷纷回头,却发现那新娘子并不得空:双手均捧着只茶盏,从茶杯上抬起头来——也是一脸困顿迷茫。
响铃声竟并非来自身后“闹脾气”
的准洪少奶奶。
有人举头望去,发现那声音的来处——
三层楼上一处包间,贴出了一张画片:小小一张脸,细看能看出一点古典的轮廓;两笔朱砂勾勒薄薄的唇;丹青点缀着一双不大,却有神的的新月眼眉;五点蔻丹为一只玉指,指尖夹着一粒小小黑色什。
什么都淡而小巧,简洁别致却独具□□——这不是洪少差人来给准少奶新描的肖像,又将它挂出来作什么?
地下戏院来客多坐二层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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