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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黛玉坐了下来,给常力雄烧烟。
她说,常爷看上一个丫头,她竟然跑了!
不拿家法处置这个不知好歹的贱货可不行!
常力雄反倒说,不要逼她。
不情愿的事情,没有意思。
新黛玉奇怪地看着常力雄,拖长调子讥讽他,“常爷现在泡妓院,也讲个情调!
讲个洋式恋爱!
世道真变得快。”
常力雄拍拍她的脸,“我跟你多少年来,难道没情没调?”
这话让新黛玉双眼立即湿了。
他站起来望望窗外,像是解释,又像是责怪,说其实最近他忙得连西施都不会多看一眼,今天全怪新黛玉介绍推崇,不然哪会起这个意。
这时,青年后生走上楼来,他看见了,便让新黛玉暂时离开,他要借她这地方,商量个事儿。
新黛玉知趣地离开房间,心里直对自己冒火。
她是做女色生意的,有家报纸甚至叫她“天下美色总管”
,二十年前上海评四大名妓时,她出尽风头,不仅因为自己美艳绝伦,还因为能说出一大套女人经——什么样的女人才叫绝色佳人,品位高雅,才貌双全。
她今天可能把这个丫头的丑态说多了,惹常爷恼了。
真糊涂了?她捏了一把自己的腿,问自己是否噩梦缠身。
常力雄到过道上,招呼迎面而来的余其扬:“阿其,怎样了?”
余其扬一身黑衣打扮,辫子盘在帽子里,腰里仿佛带着手枪短刀之类。
他快步走到常力雄跟前,朝他鞠一个躬。
他们俩走进内房,把门合上,余其扬才说:“三爷回来了,把日本来的黄佩玉接到。
这个黄佩玉说怕十六铺人多眼杂,住到了租界里的加而藤路。”
常力雄回到床几边,说租界其实不一定安全,洋人眼线多,打听周密。
他们一旦想管,却是一拿一个准,说是不理华界官府引渡要求,可以用刑事名义引渡。
倒是上海道台衙门,对各种势力一向糊涂。
余其扬本想说话,被常力雄用手势止住,刚才他那番话只是给这个小心腹传授一些做事的经验。
他回到正事上:“师爷怎么说?”
“师爷说,常爷开的条件——要求上海青帮归洪门指挥,早就传过去了。
那个黄佩玉下午说这条件无法考虑,不仅他指挥不了青帮,连他的上司孙中山也指挥不了青帮。”
常力雄说:“这么说倒也有道理。”
余其扬对常力雄说,师爷叫他来,就是为了禀告常力雄,今天晚上姓黄的忽然话头有变化,说是一切好商量,只要谈得拢,洪门与同盟会是一家,青帮服从同盟会,也就是服从洪门。
那个黄佩玉一直在说自己是洪门弟兄,说一旦有事,只有洪门自己人才真正可靠。
他很感激常爷派人从日本一路护送他到上海。
“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
常力雄站起身来,“不过空话中听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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