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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放了!”
千寻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辛鸾从邹吾的肩膀后面露出一对胆怯的眼睛来,看着那个老人威严地命令:“禺白,不要让我说两遍,还不退下?!”
那个人的眼睛让人浑身发寒,辛鸾躲在邹吾身后不敢出声,可那个叫禺白的少年,却仍挺着胸脯,不避不让。
大概是有沉重的血仇吧,辛鸾茫然地想,浑身都跟着痛了起来。
邹吾却没有理会老师的疾言厉色,转开辛鸾能看到禺白的角度,姿势充满了袒护。
“那你想如何呢?”
邹吾垂头看着禺白,那声音恳切却如此有力,温和却充满压迫感。
辛鸾看不到邹吾的表情,但是听得见他说每一个字时,胸膛沉稳的振动:“你们人也打了,火也发了,还不满意嚒?有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辛鸾的话罢,问问自己想在他身上泄愤是为了什么?为家,他不是当年的元凶魁首,为国,他已不能影响天衍局势,杀了他和杀了街上随便一个孩子没有不同——你还想如何呢?禺白。”
辛鸾听见了少年彷徨退步的声音,邹吾淡淡道,“他来的时候,你不知他身份,也是踊跃去东院给他擦过药,想罩着他,想跟他结识一下的——忘了嚒?”
他的声音那么浅淡,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锤在人的心上。
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拦他们了,邹吾步履匆匆地抱着辛鸾进到他住的屋子,然后一脚踢开屏风后面的暗门。
红墙砖瓦的两壁,里面是只可容一个人通过的暗道,辛鸾意识有些不清,却还是拘谨地缩了缩自己的腿,方便邹吾躬身进入,而卓吾提着他的新刀就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任他们走下台阶后从身后将暗道合拢上。
“千寻师傅是真的想复国嚒?”
此时已无外人,辛鸾忽然在邹吾的耳边轻声问。
“不是。”
抱着他的男人忽然轻轻地躲了一下,嘴上却沉稳道:“十五年为期,他残愿未了。
如今时移世易,他只是难以自拔罢了。”
辛鸾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刚刚偷眼看着千寻征,就在他们走近第三进的院子再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老人的身影好苍凉。
遗民几度垂垂老,他深不可测地站在原地,深深凝望着他们,那感觉不是刀一样的锋锐,是遗民已老的苍凉。
暗道里照明很多,却并不宽敞,砖缝中似乎在漏风,红黑色曲折的小径中刮着嗖嗖的凉意。
邹吾折着他,辛鸾的胸口都快要抵住双腿的膝盖,可他无心四处张望,只感觉身下的人在抱着他迈步,而他心里像有一团火在悠悠地烧。
“疼。”
一个低矮过处,邹吾压到了他后背的伤口。
邹吾却一反常态地嗔怪:“疼还乱逞强。”
卓吾在后面一直尴尬地跟着,此时立刻道:“哥不如我来背他吧?”
“不必。”
邹吾轻飘飘地回了他两个字。
少年的腰身两膝在他的臂弯中恰可盈握,满满地揣了他一整个胸怀,他手臂轻轻颠了颠他,挪换了个位置,对辛鸾淡淡道,“不逞强,谁能伤你。”
那个时候辛鸾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是辛鸾自己没有察觉。
久久的寂静之后,辛鸾嗫嚅了一句,“我是不该站出来吗?”
辛鸾那么小,被抱着,头也只是垂到邹吾的胸口。
邹吾侧身低头去听,听清了,想了想,答,“不是。”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严肃,居然在说:“你很有种。
若林氏国的旧朝臣有你一半的骨气,十五年早已够他们卷土重来。”
辛鸾却呆了一下,不合时宜地嘿嘿笑了起来:“那其实我天衍还该庆幸是吗?”
邹吾本来满腹心事,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也笑了:“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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