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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会神地盯着路上蹒跚而行的百姓。
婆婆指着鸟对她说:“小盈盈,看见那些鸟了吗?等我们都走不动了,它们就会飞下来啄我们的肉吃,我们得一直走一直走,走下去……”
崔兰因低头看见自己的脚,脚上正穿着两只不合适的大鞋,她还记得它们原本属于路边躺着的一位阿姊,那时候有几只丑陋的大鸟踩在她身上,啄食她的大腿。
旁边的枯树根还坐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老人,皆茫茫然望着她,偶尔也会抬起手里的棍子驱赶络绎不绝飞来的大鸟。
她被婆婆牵着,踉踉跄跄往前走。
回头看了眼,那古怪又阴森的一幕就深深烙印在她记忆深处。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从旁人口中听到在水灾过后,屋毁田亡,灾民们无以果腹,地上的草、树上的叶子、就连爬过石头的四脚蛇都成为最美味稀缺的佳肴,很快人目所及之处都被饥民薅秃。
体弱多病的人经不住饥寒交迫,接连倒在路上,她们的亲朋故友以此续命。
她方恍然,那几个古怪的人兴许就是那位阿姊的亲人,他们饥肠辘辘,在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若不继续走下去,不但天上的鸟会下来啄人,就连身边的也会开始食人。
崔兰因被小蛾起身的动静弄醒。
她本也没有睡熟,再加上小蛾起床不说还折身趴在床头轻声唤她盈盈,她一时还沉浸在从前的可怖经历中没有反应,小蛾静立了会,转身走开。
崔兰因以为她只是想去更衣。
外面有萧家侍卫,景澄她也认识,找个人护送不难,但她只听见后边的窗支开的声音。
随后脚步轻轻落在后窗下,渐渐隐去。
崔兰因登时清醒,坐起身撩开帘子往外看。
屋内还留有一支残烛,发着微弱的光,崔兰因就着那光看清后边的窗栓拨开,正挂在一旁。
陈媪清晨还在疑惑关好的窗怎么会被夜风吹开,然此刻崔兰因才想到她们这间屋子后边其实是一面高墙,而墙的另一侧是可供人泛舟的广阔水面。
中间只有窄窄的一条夹道,勉强够瘦小之人侧身通行。
夜深人静、三更半夜,小蛾从后窗溜出是要去做什么?
崔兰因悄然推开窗,朝外张望,正好看见一道纤细的影子在窄道的尽头往左边一拐,消失了。
光线渐暗,萧临侧身用剪子剪短烛芯,蜡烛光芒骤亮了瞬又恢复往常的亮度,照在他的书页上。
萧临心神不宁,看了几眼书又复看向蜡烛。
也许是因为掳人小贼还没抓捕,也可能是因为崔兰因复又出现在山顶小楼里。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可他却不敢听。
生怕她的嘴里吐出任何指责的话。
他此身不正,他此心不纯。
“长公子!”
景澄的声音突然响在门外,没有通报,门扇被推开,人迈了进来,慌道:“夫人不见了!”
萧临猝然抬首站起身,想说话,但是声音却如鱼刺哽在咽喉,他只能用眼神示意景澄说下去。
景澄也着急说话,但一口水呛到咽喉,顿时咳个不停,旁边紧跟着他的景澜接过话禀道:“是陈媪刚刚起夜时发现夫人与小蛾俱不在屋中,景澄一直守在门前,也不曾见过有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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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这时候缓过气来,“屋内、屋顶都没有暗道暗门,唯后窗通往一夹道,夹道沿着泱湖一直通往山径……”
他咽口唾沫,“我们在窗外地面发现了几个脚印,经比较,应该就是夫人与小蛾,并无其他人。”
萧临道攥紧书册,晕眩袭来,让他思绪纷乱。
今夜他不该离开崔兰因,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山上,倘若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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