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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嗅了嗅墨迹,“许丫头惯用的英雄牌蓝黑墨水,可这字迹用的却是孙会计办公室的碳素墨水——三姐你偷盖章的时候,没注意印泥颜色对不上许家丫头的私章吧?”
薛寒突然将军用水壶重重搁在桌上,壶底压住张泛黄的工作证。
那是孙父当年冒名顶替的矿工证,照片角上还粘着粒高粱饭渣——许瑶记得清楚,七三年饥荒时,孙家捧着高粱饭来提亲,说嫁过去就能天天吃上这个。
孙母突然抄起长条凳要砸账本,老槐树影恰在此时掠过她狰狞的脸。
许瑶腕间的野蔷薇突然被风卷起,花瓣正落在村长颤抖的钢笔尖上。
“都住手!”
村长突然咳嗽着展开矿难证明,老花镜片上闪过孙志强青筋暴起的手——那只手正悄悄探向许瑶后腰的蝴蝶骨,无名指上还沾着三姐绷带渗出的新鲜血迹。
孙志强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迸出凶光,他扬起的手掌裹挟着腥咸汗味朝许瑶扇去,腕间铜表带刮起的风掀起了许瑶鬓角的碎发。
薛寒军绿色衬衫下绷紧的肌肉骤然隆起,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臂膀像钢铸铁浇的闸门,震得孙志强踉跄后退时撞翻了条凳。
“要动粗?”
薛寒喉结上的旧伤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握着军用水壶的指节发出轻微脆响。
许瑶闻到他身上混着盐霜与薄荷的气息,突然想起前世那个暴雨夜,这双手是怎样在塌方的矿道里刨出浑身是血的父亲。
三姐突然拽住孙志强后腰的皮带扣:“志强哥别冲动!”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孙志强腰侧软肉,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染血的绷带在他手心飞快画了个圈——那是他们偷情时约定的暗号。
许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抚了抚缝在棉袄内层的暗袋,指尖触到那叠浸透泪痕的信纸。
七五年深冬,阿爹病危时自己跪在雪地里求来的救命钱,原来都被孙母换成这些夹着枯梅花的威胁信:“要退婚?
先把你爹从卫生所接走!”
“村长叔请看。”
她展开的信纸簌簌作响,腊梅暗香里裹着孙母歪扭的字迹,“去年霜降那夜,孙婶带着三个本家叔伯砸我家窗户,说要是敢退婚,就把我爹从赤脚医生那领的止痛片换成观音土。”
货郎张突然啐了口唾沫:“难怪许老哥那阵子总说药苦,敢情孙家拿泥巴丸子糊弄人!”
他腰间缠着的五彩丝线随着动作晃动,恰似三姐昨夜偷偷系在孙家后院树上的情人结。
薛寒从军装口袋摸出个铝制烟盒,倒出三粒带着戈壁沙砾的止疼片:“许叔上个月咳血,托战友从兵团医院捎的药。”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孙母发髻上摇摇欲坠的银簪,“不像某些人,连病号饭都要克扣。”
三姐突然掩面抽泣:“瑶妹怎能这样诬陷......”
她假意拭泪的帕子下,半块麦麸饼渣粘在唇角——正是今早从许父饭盒偷吃的残渣。
“诬陷?”
许瑶突然掀开账本末页,两枚染血的纽扣叮当落在桌面。
那是孙父冒领抚恤金时扯破的工装纽扣,铜质扣面上还刻着许家老爷子的姓氏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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