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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瑶同志,该去公社换粮票了。
“薛寒上衣第二颗纽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昨夜他蹲在许家漏雨的厨房,就是用这枚扣子盛了红糖水喂给她爹。
许父攥着带血的帕子追到篱笆边,突然被塞进怀里的野山参坠得踉跄。
孙志强抹了把脸正要追,却见三姐攥着缝纫机票据从柴垛后闪出来,牡丹花图案的收据上,日期分明是许瑶掉冰窟窿那天。
日头爬上柳梢时,许瑶军绿挎包里的结婚报告渗出淡淡参香。
薛寒回头望了眼孙家院里仍在撕扯的两人,突然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盒:“垫垫肚子,红枣的。
“
铁盒里躺着三颗裹着糯米纸的糖,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战斗英雄报》。
许瑶指尖擦过头条照片里熟悉的眉眼,突然想起重生前最后那个雪夜,停尸间暖气片上融化的,正是这种印着牙印的糖纸。
村口老槐树突然扑簌簌落下一串槐花,许瑶转头要给薛寒指看树上残留的“结婚誓言“刻痕,却见他正用红蓝铅笔在粮票背面画路线图,笔尖悬在“县医院“三个字上方,迟迟不肯点那个浓墨重彩的顿号。
孙志强跪爬着要去够许瑶的裤脚,指甲缝里嵌着腌菜缸沿的霉斑,“乡亲们评评理!
当年冰窟窿里捞她上来,我肺管子差点冻成冰棱子!
“他突然扯开棉袄,胸口那道暗红色疤痕在日头下泛着油光,活像条吸饱了荤腥的蚂蟥。
许瑶捻了捻辫梢的军功章,金属棱角刺得指尖发麻,“去年秋分,你说要给我补身子,半夜偷了生产队的鱼——“她突然指向院角晾晒的渔网,网眼上还挂着片褪色的蓝布,“结果鱼鳞都没见着,倒是三姐家晾了三天的咸鱼不翼而飞。
“
村长沾着辣子油的印章悬在半空,辣子油顺着桌沿滴在借条上,把“五尺布票“几个字晕染得像是凝固的血渍。
许父佝偻着背往门框上蹭,咳出的血沫子星星点点溅在薛寒的军装下摆,洇出几朵暗褐色的花。
“爹!
“许瑶要去搀,却被老人枯藤似的手攥住腕子。
许父混着血腥味的喘息喷在她耳畔:“西村刘铁匠...愿出两头猪换亲...“话没说完,薛寒突然掏出个铁皮糖盒,三颗裹着糯米纸的红枣糖叮咚落进搪瓷茶缸。
“许叔,县医院新到了盘尼西林。
“薛寒用红蓝铅笔在粮票背面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笔尖点在“县医院“三个字上,墨迹突然晕染成个饱满的圆点。
许父浑浊的眼球动了动,攥着野山参的手背暴起青筋。
孙志强猛地蹿起来,大衣下摆扫翻了八仙桌上的辣子罐。
鲜红的汁液顺着桌腿蜿蜒成河,漫过三姐掉落的木簪子,“瑶瑶最爱吃我烤的知了猴!
去年夏天我在后山逮了整整一竹筒!
“
“是啊,竹筒底下还垫着三姐绣的牡丹手帕。
“许瑶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蜈蚣状的疤痕惊得村长倒退半步,“那晚你说要给我抹冻疮膏,结果把供销社新到的凡士林全抹在了三姐裂口的脚后跟上。
“
墙头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三姐攥着半截缝纫机梭子缩回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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