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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便问:“那甄宝玉果然象你么?”
宝玉道:“相貌倒还是一样的。
只是言谈间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不过也是个禄蠹。”
宝钗道:“你又编派人家了。
怎么就见得也是个禄蠹呢?”
宝玉道:“他说了半天,并没个明心见性之谈,不过说些什么文章经济,又说什么为忠为孝,这样人可不是个禄蠹么!
只可惜他也生了这样一个相貌。
我想来,有了他,我竟要连我这个相貌都不要了。”
宝钗见他又发呆话,便说道:“你真真说出句话来叫人发笑,这相貌怎么能不要呢。
况且人家这话是正理,做了一个男人原该要立身扬名的,谁象你一味的柔情私意。
不说自己没有刚烈,倒说人家是禄蠹。”
宝玉本听了甄宝玉的话甚不耐烦,又被宝钗抢白了一场,心中更加不乐,闷闷昏昏,不觉将旧病又勾起来了,并不言语,只是傻笑。
宝钗不知,只道是“我的话错了,他所以冷笑”
,也不理他。
岂知那日便有些发呆,袭人等怄他也不言语。
过了一夜,次日起来只是发呆,竟有前番病的样子。
一日,王夫人因为惜春定要绞发出家,尤氏不能拦阻,看着惜春的样子是若不依他必要自尽的,虽然昼夜着人看着,终非常事,便告诉了贾政。
贾政叹气跺脚,只说:“东府里不知干了什么,闹到如此地位。”
叫了贾蓉来说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认真劝解劝解。
“若是必要这样,就不是我们家的姑娘了。”
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女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象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况且死了。
如今譬如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干干净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
况且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基趾,我就在那里修行。
我有什么,你们也照应得着。
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里。
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有死就完了。
我如若遂了自己的心愿,那时哥哥回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逼着我的。
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回来倒说你们不容我。”
尤氏本与惜春不合,听他的话也似乎有理,只得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已到宝钗那里,见宝玉神魂失所,心下着忙,便说袭人道:“你们忒不留神,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
袭人道:“二爷的病原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
天天到太太那里仍旧请安去,原是好好儿的,今儿才发糊涂些。
二奶奶正要来回太太,恐防太太说我们大惊小怪。”
宝玉听见王夫人说他们,心里一时明白,恐他们受委屈,便说道:“太太放心,我没什么病,只是心里觉着有些闷闷的。”
王夫人道:“你是有这病根子,早说了好请大夫瞧瞧,吃两剂药好了不好!
若再闹到头里丢了玉的时候似的,就费事了。”
宝玉道:“太太不放心便叫个人来瞧瞧,我就吃药。”
王夫人便叫丫头传话出来请大夫。
这一个心思都在宝玉身上,便将惜春的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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