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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她朝安抚了自己后终于起身要走王氏道,“今晚您别走,和我睡一块吧!”
王氏一怔,立即应了下来。
待熄了灯,母女二人并头躺枕上。
“女儿,你不晓得前些天,娘自晓得那徐大爷文庙里中了毒针昏迷过去,几天几夜没醒过来,吓得连魂儿都要丢掉了。
又不敢早叫你知道,生怕你忧心……幸而老天开眼,他总算熬了过去。
你祖父原本以为要推迟婚期,没料到他刚睁开眼,没说两句话,问便是有没错过婚期……娘听说,如今他人虽是醒了过来,只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了,估摸着要调养好些时日才能痊愈。
你嫁过去后,可千万要体谅着些他,不要再任意和他使小性子……要把他身子照顾好……他好了,你下半辈子才妥当……”
这些话,王氏她面前已经提了数回了。
此刻仍絮絮地道个不停。
初念趴枕上,闭目不语。
她是王氏亲自去接自己时,回来路上听到这个消息。
才听了一半,虽则从王氏说话口气看,也知道他后来必定是醒了,但乍听到他昏迷三天三夜那段时,手还是不自觉地抖了下,心跳也飞速地加。
此刻听王氏又提这个,闭着眼睛,想象着当时文庙中那惊心动魄一幕时,脑海里忽然便蹦出了个念头:倘若他先前没熬过那一劫,就那样去了,她会怎么样?是悲恸欲绝,还是……没有了他令她厌烦不安纠缠和逼迫,她如释重负,从此就会跟着王默凤去往南方,过她梦寐以求静好生活?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仿佛不愿意去想,也仿佛没有勇气去想,又或者,事情既然没有发生,她便永远也不知道真到了那样一刻,自己到底会如何作响。
“娘,”
她急促地打断了王氏话,道,“我从前亲近丫头,也就尺素云屏。
云屏爹娘都是咱们家人,往后她嫁了,您代我送一份嫁妆。
尺素却是无父无母,自小从外头买进来。
身世堪怜。
她陪我多年,我视她为姐妹。
我走了后,既不能带她过去,她留家中,您一定要对她好,像对我一样地对她。
不要让她受委屈,不要把她指给她不愿嫁人……”
王氏没料到她忽然会说这个,定定望了她片刻,怜爱地伸手过去,抚了下她额发,点头应道:“好,娘记下了,我把她调到我自己身边。”
初念微微吁了口气。
这一刻,她仿佛还有许多别话想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默然了片刻后,终于伸出手去,摸索着搭了王氏腰身上,闭上了眼,低低地道:“那就这样吧。
我要睡了。”
黑暗中,王氏却像被她平静声音勾出了心中压抑着无限愁绪,极力忍住了,用力将女儿娇柔身子抱住,犹如她还是个孩童。
“睡吧。
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说道。
~~
第二天傍晚时分,这样深秋季节,金陵天际却因为圆日即将西沉,燃起了绚丽火烧云。
浓墨重彩般夕阳光华中,初念头蒙红盖,着了一身喜服,门外喧天迎亲鼓乐声中,被喜娘扶着步入中堂,拜别自己司家亲人长辈。
第三次了……
她朝祖父拜别,耳边听到他熟悉充满了拿腔拿调临别赠言时,心中竟忽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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