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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砚没戳穿他的谎话,笑着拒绝了他的好心,三两步就跨到了书房,将砖石放在了书桌上,又将颜料都摆了出来。
乔玉挑选了一块品相完整的红砖,大体比量了尺寸,浓密的长睫毛在眼下落出一片阴影,他在画画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
待考虑了片刻后,乔玉抬眼挑选了一支长锋狼毫,将左手的袖子往上卷了卷,确定不会阻碍行动,又在笔尖略蘸了些石青色,一点一点在红砖上勾勒出脑子中早已描绘好了的线条。
他的神色认真极了,眉头微皱,抿着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了还未干透了的墨水。
乔玉是个娇纵任性的孩子,大多数时候太过活泼,跳来跳去,停不下来,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外面的天色不好,屋内太暗,景砚移步,点了两支蜡烛在书桌左右,乔玉便整个人映衬在了昏黄的灯火下,从景砚的角度瞧过去,能看到他的小半个侧脸。
乔玉的五官轮廓都是很柔和的曲线,肤白唇红,长发垂坠于肩头,鬓角鸦黑,眉眼半阖,里头似乎隐隐约约地汪着水,整个人都浸在灯光里。
他的侧脸瞧起来只有这三种纯粹的颜色,却并不显得寡淡,而是朦胧沉静,动人至极。
他画了好一会,那些原先瞧起来只是莫名的线条渐渐交融,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展了现出来。
那是两个行走在游廊里的背影。
大的那个穿着玄色袿衣,衣袂翩飞,走在前头,小的那个错开几步,落在后面,伸出一只小胖手拽着前面人的宽袖,另一只手拎着个纸笼子,里头闪着莹莹的光。
这是景砚与乔玉三年前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景砚生平头一回在后花园的小池塘边捉了一晚上的萤火虫,就为了哄乔玉不要再可怜巴巴地流眼泪,功课还未完成,如梦初醒,要回书房读书。
乔玉还未玩够,迈着小短腿追着景砚过去了,一路叫着神仙哥哥别跑,倒是在宫人里头惹了不少笑话。
景砚一怔,低头抚过画上空白的地方。
砖石不好上色,时间又太短,乔玉便只用了衣纹笔勾勒出了衣服线条和人影的体态,再用软毫在衣裾处晕染上了颜色,倒显得风流又巧妙。
不过乔玉画的自己却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里没有枣红色的颜料,朱砂色又与砖石底色过近,些微的涂抹显示不出颜色来,乔玉索性把自个儿的衣服都抹上了朱砂,整个背影红的浓烈又喜庆。
乔玉其实有点心虚,他这么画是因为自己不擅长画人脸与神态,才选了个讨巧的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另一方面,他一直记着从前和太子第一次见面的事,也惦念着景砚也记得。
景砚含着笑,半刻都不言不语,忽然点了点乔玉的鼻子,“三年前,你可穿的没真的喜庆可爱,像个神仙坐下的福娃童子。
怎么,自己画自己,就能这么胡编乱改吗?”
乔玉傻了眼,呆呆地“啊”
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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