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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奖,过奖,”
夏原吉谦逊着,“是皇上深谋远虑,洞见万里,才有了今日治水之大事,在下只是尽职皇差而已!”
“不然,”
道行说,“事在人为。
夏大人勤廉忠谨,爱惜百姓,虽来数月,已是誉满江右,若能留下几个字,我这小小的禅寺也会借夏大人的光芳香百世啊!”
“禅师过谦了!
原吉一笑,“先有千年之禅寺,然后有我等借寓;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而这禅寺再过个千八百年也不会逊于今日。
倒是仲仁的书法了得,若能为禅寺留下墨宝,说不定日后的故事里也能有我一席之地呢。”
洪武年间禅寺落成后,寺名由皇子们的老师宋濂题写,后因宋濂受牵连得罪,安置茂州,那匾额也就不敢用了,由寺里的一位住持临时写了一个,沿用至今。
第一天进寺,夏原吉就觉着那匾额别扭,又不好说透,既然道行有求,现成的书法家在,借了几杯酒,他终于说出憋了两个多月的心里话。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道行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贫僧对袁大人之博学工文、尤长晋人书法早有耳闻。
只是几位日理万机,不便搅扰。
蒙夏公恩允,袁大人不该推辞吧?”
袁复一向沉默寡言,夏原吉多个场面有意推他,让他心存感激,忙拱拱手:“若蒙老方丈不弃,千墩浦竣工之日,一定献丑。”
“太久,太久,朝夕之争也!
几位大人用过晚膳,就到前面的雅室小憩,文房四宝俱全,每人留下一幅字,贫僧才乐呢!”
众人也笑了。
连续几天的早膳,袁复都不见夏原吉的影子,今天,他匆匆用了一点,就顺着千墩小街往工地寻来。
自朝廷治水,民工、官兵云集,小镇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似乎这寒冬也不那么寒了。
天蒙蒙亮时,街两侧炊饼、油饼、豆腐脑、粥摊,甚至一些生计日用品等各类小摊早一拉溜排开,这边热气腾腾,那边高一声低一声吆喝,倒像是农家逢五的大集了。
冬阳照耀着大地,风不大,满镇都是各种小吃混合的香味,惬意,踏实,温暖。
一个用四根木棍支撑的、不见了白颜色的白布下,是一处简易的粥摊,灶上,两口大锅呼呼冒着热气,四五张小食桌和十来把杌子呆立在棚子下,等待着下一拨食客。
夏原吉一边香喷喷地喝着粥,一边和洗碗的妇人搭讪。
那妇人又瘦又小,头发胡乱盘着,脸色白惨惨的,
倦容下藏着莫名的艰辛,一件补丁落补丁的旧布袍,倒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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