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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欢欢,有着世上最倔的性子,认定了的事,一根筋做到底,从来也不回头。
“何事后悔?”
良久,一阵风吹进殿内,将身侧案桌上点着的烛火熄灭,元欢才听到他开了口,声音格外的沙哑干涩,里头像是夹杂了千万晦暗难明的危险情绪,无一不在清楚地告诉她,接下来无论想说什么言语,都得再三思量。
话说出口之后,再想离开,却是不能够了。
严褚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元欢望着他如刀雕细琢的侧脸,眸中流光闪烁,再开口时,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破碎的哭腔,既低又弱,蚊子一般,“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回我是清醒着的,没有失忆,没有喝醉。”
元欢突然抬起头,说出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眼眸里的朦胧雾气像是一层轻纱,而严褚,既掩藏在这层纱中,又显现在如水瀑的月色下,表面霁月风光,心中万般隐忍克制。
很快,这隐忍与克制也到了极限。
元欢踏着月色朝他走近,一步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及至跟前,她忽然闭目,轻轻踮脚,一抹冰凉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稍触即离,馥郁的玉兰香彻底将他包围,两条细长的胳膊像是柔韧花枝一样缠上了他的腰身。
她低低的抽泣声响在耳畔,严褚皱着眉,从她手里抽出帕子,像以往一样替她细细擦拭眼尾,可有的人,越是哄着就越是觉得委屈,元欢在严褚这里,俨然就是这样的人。
眼泪越擦越多,她又像个小熊一样揽着自己不撒手,严褚终于轻叹一声,道:“你这样,让我……”
望着她因为眼尾飞红而更显精致姝艳的眉眼,严褚捏着帕子的手都现出几根突兀的青筋来。
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
你这样,我又如何舍得?
元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不喜欢你和沅嫔在一起。”
这人就是如此的不讲道理,明明今夜两个男人跪在地上求他赐婚,他怄得连喝三盏苦茶也没能压下怒意,她却倒过来反打一耙,委委屈屈的调子一出,他就有些无奈地低头,将她身子揽紧了些,“不是都猜出来了吗,怎么还哭上了?”
小姑娘该聪明的时候绝不含糊,他自认没露出什么端倪,她就已猜到了沅嫔于他的意义所在。
“今夜在凉亭里,我瞧见她给你整理衣裳。”
元欢鼻尖一酸,“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你是怎样回答我的?”
严褚揉了揉她乌黑的发,从胸膛里挤出几声笑来,声音温润清隽,哄小孩一样的语气,偏偏既耐心又认真,“欢欢,你今日能来,能说这些话,我很开心。”
元欢闷闷地埋首在他胸膛前,十分轻地嗯了一声,隔着两层衣裳,她听见男人好听的克制的声音稳稳入耳,“回来了,再不许闹了,听话一些,嗯?”
她那样的冷言冷语,讽刺挖苦,在他的眼里,竟只是闹性子一般,明明他那样的难过与伤心,却终归对她半个字的狠话都不舍得说。
她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即是他被她气得暴跳如雷,也被她闹得黯然神伤,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办法彻底甩开这个羁绊。
喜欢与爱,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她只要一靠近,说几句似是而非的好听话,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而再再而三,屡屡上当,而后再犯。
元欢扁扁嘴,乖乖地在严褚怀里点头,格外贪恋这阔别许久的温存,清淡的竹香钻进鼻腔,外头月色皎洁又温柔,清风一过,她的心蓦地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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