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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初到此处的第一个雨天,那时他们急著从车上卸载货物、转移到乾燥处,甚至来不及往头顶多看一眼,只记得水洼里翻涌的波纹和鞋底溅水声。
可如今,回顾这一幕时,竟在水洼波纹破碎的反光里,看到了看到了一条奇异的长影,顺著水面滑入云海倒影的涟漪里,消失无踪。
仿佛从读过的书里得到了全新感悟,文字始终如一,只是看待的角度变了,得到的结果就全然不同。
更多的记忆正被添油加醋。
製药成功的前夜,思绪被扰乱前,疑似有过什么坚硬而轻盈的东西坠落窗外,隨即化为细长游走之物,侵入室內、或更深。
他追著入侵者跑了半个修道院,未见其模样,便不假思索地用“蛇”
形容它。
这些內容埋入自然之极,严丝合缝地嵌入过往,像是本就在那里,只是如画卷蒙尘,如今轻吹口气,图案下关键的细节开始显露出来。
脑海里曾经最牢固的东西似乎不再可靠了。
他不確定是该相信记忆,还是该相信理性和逻辑。
但如果连最基础的记忆都可以被篡改,建立於其上的思维大厦崩塌也只是旦夕之间,又有什么可相信的呢?
所幸他至少猜对了一样东西,这確实是场再普通不过的雨。
在自我怀疑诱发第二次不可抑制的情绪躁动前,窗外点点滴滴的敲打声稀疏起来,待察觉后,只剩下檐边零星的涓滴,匯集至滴水兽腹腔,又从兽口击入中庭水槽。
山间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取出耳內球,雷声已隱入遥远群山间,只留低沉的余韵在石墙內颤动。
片刻后,迴响也被耗尽,鸟鸣与人声从各个角落爬出,零零碎碎地交织成片,填补了空白。
刚才的经歷使他对窗户莫名心有余悸,没有选择开窗,转而推开房门,顺著习惯走进漫长的廊道,任由双脚带著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动。
再晃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修道院长会客室门口,雷蒙德惊异地看著他,好像见到了什么稀有动物,身后是捧了齐眉高文书的菲尔德。
“你终於搞定了?”
“也许吧?”
克拉夫特的答道,他的確在平静下来,类似於经歷了一场挣扎波动,突破某层膜后,前方空落落的,再无阻碍。
按最初猜测,完全同步了那种认知后,如果背后有什么实质存在,可能会找上门来。
现在看来貌似真只有认知偏差和幻象罢了。
他试探性地朝外面撇了一眼,雨后天空被洗得幽蓝澄澈,稀薄的云在高处缓缓游移,边缘被风裁成细而薄的羽丝。
连个黑影都没,更別提什么逶迤千里、迴转游走的骇人生物了。
“应该问题不大。”
克拉夫特绷紧的肩膀终於垂了下来,欣赏起难得的好天气。
他推开会客室窗户,眺望没有遮挡的开阔天穹。
浮云没有被扭曲成某些可怕轮廓,看著格外安心。
只是有一点格外奇怪。
方才见过的云彩於另一侧再次出现,拓印临摹般地重复著。
像是在那个位置出现了数排错落有致的巨大镜子,將天穹倒映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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