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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林道,“爷什么也没说,他是怕你为难。”
苏岑微微张了张口,却又默默噤了声,心里留了个神,谁知道这人说的是真是假,上次还不是就被他给坑了。
马车到兴庆宫时天方才大亮,苏岑由祁林领着直接到了宁王寝宫。
苏岑皱了皱眉:“又是这儿啊?”
几个月前的经历尚还心有余悸,他实在有些怵这个地方,更怵房里的人。
祁林却不由分说,直接对着房内道:“爷,人带到了。”
“恩。”
里面应了一声。
苏岑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那人只穿着一身赭色中衣坐在窗前由婢女束发,轮廓深邃,墨发如倾瀑,迎着日光惶惶不可直视。
苏岑停下步子静静看着,这人好像一直都是如此,吸引着人移不开视线却又不敢靠近,像暗夜里炙热的火光,明知靠近会死,但就是舍不得,放不下。
如此想来,他屡次在这人面前表现的像只炸毛的猫,咄咄逼人,义愤填膺,无非就是较着劲儿博人关注。
自铜镜里看清来人,李释轻轻一笑,“离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不成?”
等人上前来,又问:“会束发吗?”
屏退了下人,苏岑接过桌上的檀木梳,一丝一缕,小心翼翼。
青丝如娟,冰清玉润,苏岑看着手间盈握的三千丝,忽然就释怀了。
人生在世不过如此,追自己想要的,爱自己想爱的,哪管那么些规矩桎梏,于人于己,问心无愧而已。
“给别人梳过头?”
李释问。
“年少时不懂事,总惹父亲生气,每次约莫老爷子要动家法了,我就一早在门外候着伺候人梳洗更衣,再在书房里看上几天书他就不打我了。”
“你倒是机灵,”
李释笑了笑,“都干过什么事儿?”
“无非就是学堂逃课,顶撞夫子,还有次借了大哥的《桃花志》,我还没看呢就被老爷子搜出来了,拿着笞杖追了我三里地也还是被我逃了,”
苏岑绾了个高髻,拿束带束紧,冠九旒冕,“不过也有逃不过去的。”
李释示意他往下说。
苏岑便接着道:“十九岁那年我入京赶考,那是我第一次离开苏州,对《山海经》《志怪录》上的东西感兴趣得很,路上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友人,两人一拍即合,扔下书箧,在外头游历了一年。
回去之后差一点被老爷子打残了。”
李释也笑了,问:“为什么不赴考?”
“可能是年少轻狂吧,我觉得我参加科考肯定会录中的,刚从苏州出来紧接着就被束缚在长安城里,我还没玩够呢,不想身上缠满枷锁动弹不得。”
苏岑贴身靠着李释,看着铜镜里那张光华内敛的脸,突然有种冲动,他想把他前半生寥寥几年里所经历过的、所见过的都告诉这个人,明明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天堑鸿沟,但他就是觉得,他懂。
于是又道:“挨了一顿打我也不悔,游历过名山大川,看过世间百态,我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人有穷而道无穷,尽己之力恪己之道而有终。”
李释哈哈一笑,“好一个‘尽己之力恪己之道而有终’,难怪有如此心性。”
“什么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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