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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只是迟滞而凌乱,由远而近。
此时也顾不上多想该是如何相见,只呆呆地站着,凝视着门口。
门外,暮色中的白莎穿了身褪色的蓝布薄棉袍,虽是破旧,倒也还干净。
看见我,她微微一笑,整了下鬓边,竟是隐约露出些白色的发丝。
此时她离着门口四五步,可却是艰难地走一步、停一步。
看那情形,她的左腿必定是受过伤,膝盖僵硬,吃不了力。
我脚跨出门槛,想出去扶她,却听见两声呵斥,才见着白莎身后两个看守已准备扑上来。
“舅舅,我没事,”
白莎柔声说道,“你在里面等吧,我多走几步,正好练练腿劲。”
她又坚持前行了几步。
离得近了,看她额头淌着汗,呼吸急促,人到门口,倚住门框又是一阵喘息,才靠手帮着,把伤腿挪过了门槛。
此时我再顾不得什么,抓住她的手。
两手相握那一刻,一阵重量传过来。
哎,她想必是真的走累了,过门槛时又有些失了平衡,若不是被我扶住,人恐怕就会摔下去。
可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她稳住了身子,便放开了我的手,没说什么,自己挪向桌边的椅子。
两个看守也跟着她进了来,待她坐下,便从身边拿出了戒具。
此时我才明白,这桌椅是铸铁的,便是要把被带到这里的犯人用戒具锁住。
右腿上镣的时候倒也罢了,可轮到左腿,看守问也不问,硬是把她的腿扳弯,紧贴着椅子腿铐住。
那一下白莎眉头蹙起,身子也是一阵颤动,可却没有出一声。
觉着满意之后,两个看守退了出去,把门从外面反手关了上。
这屋里,若是传言不错,怕是我们说的,都会有人听着。
因为想着这些,却是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双手紧紧地握着白莎,怕再让她离去。
“舅舅,你还好吧?”
白莎只问了这一句便也低下头。
这一问在她或许只是久别重逢的礼数,可在我,却真是最后一根稻草。
一时间这一年多的全部悲欢离合,国运跌宕,无不涌上心头。
“咱们这辈人怎么这么苦啊!”
只这一句,我便哽咽地再说不出话,任由泪水淌下。
白莎起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握住我的手。
心中稍稍平复时,便觉着她的手有些异样,仔细看过去,满是伤痕,几个指节肿胀,便如老年人患了风湿一般。
看到这里,我又是一阵心痛,慌忙地把手抽出,生怕让她疼着。
“已经没事了,”
白莎微笑地说道。
她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刚进来的时候,隔几天就上刑,手上、腿上的伤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后来他们眼看打不赢,又要装出和谈的架势,就给政治犯改善待遇。
不用刑了,吃的也好了些。
手上的伤倒是不大碍事,就是腿,可能是骨头没长好,多少要落下病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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