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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那寒风四窜的机棚中等到自己冻僵,也难让我负罪的心有一丝慰籍。
德诚沉吟半晌后道出了心中想出的法子:“先生,要不这样。
您先随我回去。
明早,我们给台北的林家拍个电报,也问一下俞先生。
您要是一定去,我们买了船票,十天也能到得上海了。
那晚我本不想睡去,但终究熬不过一路的劳顿,凌晨时分在外滩与若颖漫步的梦境第一次来临。
我道出了心事,她也应允了,可是一回头,我们却找不见了抗儿,心一抽,便又醒了。
此时天方亮,枕边是一片泪浸的潮润。
自此这梦便跟着我,一直做了下去,做了许多年。
我们虽是拍去电报,却终没有音信。
三天后,二月一日早的报纸登出了幸还者的名单,共三十八人。
德诚握着报纸进屋,那神情我立马便知道了。
我摇摇头,此时看也无益。
“先生,报上说还有两三个娃娃被舟山的渔民救起,因为不知道姓名,现也正在上海等待亲人认领。”
“我们明天就坐船去上海吧。”
“要不要再等等林家的电报。
报上说台湾不少亲人都去了上海,说不准抗儿少爷还是被救起来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无论是怎么等,都是一个样,我们就这么去吧。”
第二日一早,我尚未起身,便见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薄纸。
“先生,抗儿找到了。
找到了。
谢天谢地,找到了,您快看看,林家的电报,上海拍来的。”
这电报不长,我看了总有上百次。
原件虽已多年不见,可我还一字不差地记着。
“慰慈先生:感日夜,若颖覆舟后于舟山海面获救,但终不治。
幸抗儿安好,沪上已见,即日返台。
若颖暂厝当地,待时局转好再行赴台安葬。
遭此不幸,方寸尽乱,临纸感哽,不知何言!
既然已有了他们的下落,我便让德诚退了船票,改而坐车回到了自贡。
一路颠簸中想着若颖客死他乡,冰冷地躺在凄风苦雨当中,总是希望能排解些心中的哀情。
还是德诚想到了办法,陪着我去天池寺为若颖和金大夫做一场安魂法事。
临行前,忽地又想到了那一纸谶语。
老方丈本说是缘到时再拆开,却无意中让我早看到了。
时至今日,这缘怕是真的到了,“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这岂不是真的把若颖的归宿不差分毫地道了出来。
只是谁又能事先想到这弥天的悲剧呢?
将那谶语翻找出来,五年了,因是一直封在抽屉当中,那宣纸仍是柔和的象牙色,未经风雨或是时光的染指。
当年看过后,我将其收好,便如方丈交我时一般,左右三折,上下对叠,正好放在手掌中间,虽轻如蝉翼,却仿佛要碾碎我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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