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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时辰尚早,初晴的天空昏暗中还隐隐透着白光,寂静的窄巷那头,阳光尚未穿过屋檐。
昏暗中,四人捏着干粮边走边食,偶尔刮过的秋风带着夜的寒,无端端叫四周都充斥着冷清。
周如水并不算饿,白面馒头吃了一半便有些饱了。
再见柳凤寒多瞅了几眼她手中捏着的白面馒头,想也未想便把多出的另一个递了过去。
见她递来,柳凤寒也未客气,挑挑眉,接过馒头便咬了一口。
离别在即,周如水瞥着他肩上的麻布袋,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的总是带着这个包袱?”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柳凤寒笑笑卖起了关子,走了许久,直至太阳初升,宽广浩瀚的江流已在面前。
他才放慢了步伐,懒洋洋拍了拍肩上的麻布袋,嗓音轻慢地解释道:“这里头,可是小爷全部的家当!”
“可是足金?”
盯着他肩上那鼓瓤瓤的麻布袋,周如水下意识地便以为那里头会有些金银财宝。
闻言,柳凤寒飞快地白了她一眼,直是没好气地道:“柳家若能留一包袱金子给小爷,小爷还用得着去贩茶么?”
说着,他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讽刺地嗤道:“小爷辛苦了十几年,如今的家当啊,却不过只有一袋子歙饼,三条绳。”
讲到这,他又是一笑,一拍脑门,朝周如水飞了个小眼神,笑眯眯地道:“也不是一无所有呐!
算起来,我包袱里,还有你给的那只玉簪子哩!”
“一袋子歙饼,三条绳?”
几个字一出,周如水便呆了呆,她慢慢地眨了眨眼,一脸的茫然。
见她傻傻的,柳凤寒挑了挑眉,他转过身来低低一笑,俊美的轮廓在朝阳下朦胧不清,直睨了一会儿周如水清艳的小脸。
才轻笑着,极认真地道:“歙人出门都是如此,歙饼乃饱腹之物,三条绳嘛,更是有些来头。
我们歙人有句话叫,“出门身带三条绳,可以万事不求人。”
身背的行囊坏了,绳断了,或是轿杠、扁担断了都用得着这三条绳。”
说着,他顿了顿,耸了耸肩,无比随性地划了划脖子,十足轻佻地补充道:“必要时,这三条绳还可用来上吊!
便如我,何日惨死,都不必埋葬,不过一绳了事。
便是曝尸原处,遭人鞭挞,也都无所畏惧,亦是甘愿受着。”
还是那张美如妇人般英俊妖美的脸,还是那样随性张狂的语气,可周如水却从中听出了破釜沉舟,不胜不归的决心。
她更想起了风萧萧兮易水寒,想起了他如今被家族抛弃的凄冷处境。
昔日的成见早随着这些时日的相处归于平静,这一刻,她对柳凤寒,唯剩下老友般的默契与发自内心的怜惜。
压下万般思绪,周如水缓缓朝柳凤寒走去,她大方地朝他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随着她的动作,她耳边的珊瑚耳坠轻轻晃动着。
她的声音又细软,比夜空中飞过的黄鹂还要好听,她小小声地,揶揄地说道:“世人都知,祸害遗千年。
那三根绳呐,你这祸害是绝对用不上的。”
这一声,是玩笑,是期待,亦是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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