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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偏偏听进了母亲不准下水的话。
我害怕渡江,说不出来的怕。
尤其是节假日,人多,像牲口挤着,舱顶有救生衣,翻船往往就一眨眼工夫,谁能抢到救生衣?有次我下坡准备过江,正看见渡船翻在江中心:一江都是黑乎乎的脑袋,像皮球浮在发怒的江水中,一冒一沉,吓得我在坡上坐了下来。
历史老师没像平时那样,听我说下去,而是笑话我怕水,不敢游泳,说我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他说,游泳很简单。
女孩子学蛙泳好看,说着他站起来,走向我。
绕着我走了半圈,从背后抓着我的双臂,我的皮肤即刻火烧火燎。
他的手大而温暖,非常有力。
让我的手向前伸直,随着他的手一起划动。
他的神态很坦然,以致他挨着我的后背时,我都没觉察出他的心眼。
突然明白后,我脸一下红了,气恼地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
他板着脸说,你不想学就算了。
房间里真静,我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过了好几秒钟,我什么也未等到。
我感到自己又做了一次小傻瓜,就往门口走。
“不多待一会?”
“不。”
我说着走到门口,把办公室门的把手握住,“我把这门关上?”
“不用关。”
他仍站在原处。
拉着书包带子,我转过身勉强笑了笑。
他没动,两眼专注地看着我。
“想来就来,要不要我送?”
他说。
“不。”
我说完,长叹一口气,仿佛想把胸中的抑郁怅惘吐个干净。
我走出那幢楼好远,眼里噙满泪水,他可能根本就不喜欢我,也可能就是有意玩弄我,就像小说里那种男人,骗女人上当,然后把女人抛弃。
他就是那样的男人!
我在回家的路上把他恨死,决定今后再也不理他了。
但在晚上躺上床时,我禁不住又想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逃跑?是我不对。
我抚摩自己的脸,想象是他的手,顺着嘴唇,脖颈朝下滑,我的手探入内衣触到自己的乳房,触电般闪开,但又被吸了回去,继续朝身体下探进,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传遍全身,我闭上了眼睛。
整个白天,我在努力拒绝回想与他在一起的情景,没有想过他一分钟。
黑夜笼罩,一切归于寂静,历史老师的形象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那会儿他动手抱住我,我会怎么样,挣扎还是顺从?
我的脸红着,耳朵里老鼠在楼板夹层跑动,天窗外不知是哪家的婴儿在委委屈屈地啼哭。
过了一阵,堂屋里有人在咳嗽。
我轻脚轻手在床上坐起来,咳嗽声就停了,一躺下,那声音又响起,故意不让我睡觉似的。
堂屋有个樟木棺材,又重又大,是我家对门邻居程光头为他的老母亲做成的,用了他一个长工休假。
棺材比我的年龄还大,我还在满地爬时,就在最里端的石墙一边搁着了,冷冷冰冰的,有一张不够长的塑料布搭在上面挡灰。
里面堆了陈年谷糠壳,不知谁把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放在里面,一睡就是几个星期,弄得程光头站在天井,叉腰跺脚骂爹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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