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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脸。
那女官咯地轻声一笑,捏捏他脸儿掩口笑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了多久。”
薛崇简见这阿姨如此知情识趣,立刻如得了救星般,抱着她手臂笑道:“我要吃炙羊腿,还有羊羹,让他们炖烂烂的。”
那女官压低了声音道:“羊肉燥热易发,于你伤病不好。”
刚刚在薛崇简眼前燃起的灯光又被骤然掐灭,便如邯郸客从繁华梦中醒来只看见一钵黄粱一样,薛崇简从期望到绝望,悲愤地恨不能如冯谖一般弹铗哭一声:“食无肉!”
那女官见薛崇简扁了嘴几乎要哭,忙又哄他道:“不如炙一条鹿腿,也和羊腿差不多,再烤一只鹧鸪?”
薛崇简又开心起来,低声嘱咐她:“好阿姨,你快去拿,一会儿表哥就睡醒了。”
那女官起身要出门时,回头一望,忽然看到李成器的嘴角轻轻一动,睫毛颤动两下,心下会意,却也不道破,笑着出去吩咐了。
第二日吃饭时李成器便劝薛崇简:“你陪我茹素三日,已经尽了心意,我很替我娘感激你。
你若再不肯进些滋补,徒增我的内疚,姑母的担心,反倒与你本心南辕北辙了。”
薛崇简犹豫片刻道:“可是我怕你清汤寡水,看见我吃肉会难受。”
李成器淡淡一笑,望着他道:“表哥看见你吃得香甜,只会高兴。”
薛崇简昨日本已破戒,再要侃侃诉说自己坚决,也甚难为情,被李成器一劝,也就顺水推舟,饮食恢复了常例。
薛崇简身子素来比李成器强健,伤势也远较他为轻,到立春前已渐渐能下地行走,李成器却仍是只能卧床。
薛崇简虽然拘在屋中也闷,但见李成器丧中郁郁,也就终日守在他身边,陪他闲话,又让他教自己下棋,为他纾解怀抱。
那日清晨,李成器醒来,见旁边那张蒲席已然空了,他嘱咐宫女不必去寻找,自己盥洗毕后喝了碗粥,就拿本《文选》侧卧席上随意翻看。
忽听得外间脚步声,薛崇简从竹帘后闪出,手上拖着一个大木盘子进来,在床前跪下笑道:“给寿春郡王报春。
竹实醴泉[1],以飨凤凰;为此春酒,以介眉寿[2]。”
李成器怔得一怔,见那大瓷盘中摆了韭菜,细葱、蒜苗、嫩竹笋等青绿之物[3],连酒壶酒盏亦是翠玉所制,满眼春色宜人。
他怅然一笑道:“原来今日已是立春了。”
又拿书卷轻轻一敲薛崇简的额头道:“那句诗不是今日用的。”
薛崇简笑道:“我不过是看他里头有寿春二字,讨巧罢了。”
他从酒壶中斟了一杯道:“知道你不饮酒,是拿泉水兑了点蜜。”
李成器用手肘支起身子,接过酒盏与薛崇简一碰,淡笑道:“多谢你。”
薛崇简陪他饮了一盏,又卷了两张春饼,李成器与他各吃一张。
李成器隔着竹帘的条条缝隙,眺望堂外,看去仍是一片暗影,他心下稍稍一动,道:“花奴,你扶我到门口看看。”
薛崇简道:“你腿成么?”
李成器道:“总要走这第一步,索性试试,让我也沾一沾春光。”
薛崇简也怕李成器终日躺着,精神越发萎靡不振,便扶持着他强行站起。
李成器臀腿上的伤倒罢了,只是两腿稍一着力,膝弯处就酸痛难忍,且是半个多月未曾行走,两腿软得犹如被人抽了骨头,皱紧双眉低哼一声。
旁边一个内侍看了,忙也上来扶持,李成器被二人架着,挣扎着走了几步,两腿才渐渐能由自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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