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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贺琰搁了筷子,其他人再不敢吃喝了。
临散了时,贺琰叫住行景与行昭,对着行景温言缓语:“...前段时间都还很勤奋,最近虽然还是照旧日日往明先生处跑,回来后却不看书改看舆图了?”
行景垂着头,不说话。
大夫人出面打圆场:“他舅舅不是正在西北打仗吗?景哥儿这是心里牵挂呢。”
贺琰蹙了眉头想开口,却愣生生地憋住了,皱着眉头摆摆手,索性让行景回去。
又温声问起行昭:“玩闹了一个冬天,常先生开始上课了,心还收不收得住啊?”
这是在享天伦之乐吗?行昭突然感觉有些想作呕,无利不起早,若是方家没能在西北声名鹊起,一反颓势,贺琰哪里能耐得住性子,挨个儿地问询啊...
心里在胡思乱想着,面上却还是轻轻点了头,找了个由头,就要告退了:“...常先生布置了十张描红,还没写完呢。”
贺琰笑着也让她回去了。
夜已深,星月渐起,暮色浓重,临安侯府的灯从外院挨个儿熄灭到内院,除却游廊里头偶有几个小丫鬟提着羊角宫灯穿梭其中,留下窸窸窣窣的声响,便只能听见清风“呼呼”
的声音了。
万籁寂静之中,九井胡同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踏踏”
的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响,从胡同口拐弯地方呼啸而过,将高高挂在杆子上的纸灯笼惊得摇曳四方,摇摆的烛火下能隐约看见一个穿着银灰盔甲,背后背着一柄红缨枪的男子俯身马上,前襟处已经被殷红的血染湿了一大块儿。
有蹲在墙角尚未收摊的游街小贩被马蹄声一惊,呆愣愣地望着绝尘而去的人,边收拾东西边口里头喃喃念叨一声:“这么晚了,城门口都宵禁了怎么还能有人骑马进来...”
又探头往里望望,看那人停在了临安侯府的门前,那小贩不禁啧啧一声:“果真是皇亲国戚,这皇帝定下的条例都能说破了就破了...”
不多时,贺府的灯又挨个儿被点亮了,从外院以极快的速度亮到了内院。
“姑娘!
姑娘!”
行昭被一惊,从床上兀地一下坐了起来,撑起身子,看着眼前神色焦灼的莲玉,没由来的胸口一窒,抬了下颌,示意她说下去。
“姑娘...平西关...破了!”
莲玉的声音头一遭这样的尖利,带着哭腔和沙哑,仿若直冲上了云霄。
行昭头往前探了探,蹙着眉头问她:“你说什么?”
莲玉眼眶红得很,忍着哭上前扶住行昭的肩膀,死命地咬住了牙关,一字一句地说:“舅爷镇守的平西关破了。
刚刚有人来拍咱们府上的大门,被带到了正院来,侯爷和大夫人都被惊醒了,王妈妈去问黄妈妈,才知道昨天夜里平西关失守,鞑子已经攻进了苍南县。
舅爷独身一人,带着三千精兵往西去,如今...如今生死未卜...”
行昭感到脑袋像被庙里头的鼓钟重重撞了三下,听莲玉的声音,感到嗡嗡的,十分闷得慌。
急急喘过几下气儿,手狠狠地扣在掌心里,刺破皮肉的痛让她脑子瞬间清醒起来,看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又想哭不敢哭的莲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了句:“别慌!”
又环视了一圈屋子里惊恐未定的人们,面色肃穆,沉声吩咐道:“穿衣!
去正院!”
贺家宵禁,各处院门已经被紧紧锁住了,一路上却没有人阻拦行昭。
行昭提起裙摆快步往前走去,总觉得还不够,索性小跑步了起来,气喘吁吁地转过拐弯,正院此时已经灯火通明,没有预想中的喧哗声,没有大夫人的抽泣声,也没有贺琰的厉声诘问,只有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像是拼尽全身气力地在说话:“鞑子是在昨日申时三刻猛攻的,先是进行箭矢进攻,然后就火攻...”
“鞑子几万人逼近,瞭望和驻守的兵士看不到?不知道?”
这是贺琰沉到土里的声音。
“西北的天一向黑得早,将军还特意吩咐了人立在鹰眼台上,半步也不许离!”
说话简洁明了,虽听得出来已是元气大伤,却仍旧能做到铿锵有力,一字一坑。
这是舅舅的方家军亲信。
行昭强迫自己清醒头脑,依旧从蛛丝马迹中,寻觅到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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