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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席间众人都有微醺之态,她悄悄退至里边的小屋子,要了一杯清茶,一碟蜜饯,打算醒醒酒。
蜜饯是酸口的,宋玉芳正觉得嘴里没味,就多吃了几颗。
坐了一会儿,前头的宴席就撤了,女眷们也过来这边打小牌守岁。
包氏经过宋玉芳跟前,见她战战兢兢地起身,先是满意地淡淡一笑。
继而将目光投向她手边的蜜饯碟子,不知为何就把脸给板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便是一通说教:“女孩子呀,就得管住嘴,现如今多少良家姑娘都是让馋嘴给害的。
那起轻贱人家养出来的女儿,为一屉包子、一只烧鸡,再有甚者不过为一颗糖,就被拆白党引到窑子里去了。
偷吃这种不体面的事儿,最要不得了。
爪子轻,心思多,女孩儿家越是不安分,下场就越惨!”
宋玉芳的两位堂姐妹就挨着头耳语起来:“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说人不能太贪吃,贪吃的人早晚有肯下身份的一天。”
这话无意间传到宋玉芳的耳朵里来,让她倍感屈辱。
她自问这一整天,已经服从得够好了。
纵是身上百般不适,也没有半分表露。
席上佳肴虽多,却没几样是清淡的,对她这样生着病的人来说,吃比不吃还难受。
到头来,却被扣上这样一重罪名,话里话外尽是愚昧的侮辱。
她强忍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将拳头死死攥着,咬紧了嘴唇,拼了命不让眼泪掉出来。
三太太见大家都站了起来,不是被吓住了,就是预备看热闹的情形。
赶紧上来打圆场:“老太太说话自然是有大道理的,可也犯不着在这种日子里,说这样瘆人的道理。”
趁着三太太拦在中间的时候,宋玉芳躲起脸来,偷揩了一把泪。
这一擦哪还了得,像触碰了什么机关似的,愈发地控制不住情绪,差点就哭出声音来了。
她觉得自己已然是颜面扫地,哭或不哭都不足以挽回尊严,索性就跑出屋子去了。
宋太太上前两步,本欲追出去,却想到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撕破了脸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为这个年没过好,将来的三百六十日总是不顺心,倒更加不妙了。
况且她追出去又能怎样,宋津方玩闹的笑声就在耳边,留他一个小娃下来,也不定被怎样挤兑。
让宋玉芳一个人找个角落静一静,也未必就是坏事。
这时,大太太面带不满地走过来耳语道:“二弟妹啊,也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不肯给你面子。
小玉毕竟是晚辈,吃点亏又怎么了,今儿是普通的日子吗?连一句话都忍不了,大过年的就使起小性儿来了,多难看呐!”
大太太顾着体面不肯把声音放出来,宋太太却咽不下这口气,冷哼着回击道:“我们小户人家,可不就是小性儿嘛!
比不得大嫂您,连‘轻贱人家’这种话都咽得下去,真正是个女宰相了。
就连您教出来的女儿都不一般呐,爪子都是千斤重的,心思少的呀,就跟三岁小孩儿似的。”
这话显然是不满于方才嘀嘀咕咕看笑话的两个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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