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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发着烧,一碗药下去,嗓子依旧又疼又哑:“我猜,你应该让人在那里斩了死囚,试过了?”
沈辞秋点头。
判了斩立决的死囚,只是改了个行刑位置,不算滥杀无辜,谢翎目光一点点描摹着沈辞秋清瘦的身影,像是要把什么难得的时光与影子刻在眼里。
“但是咒没解。”
谢翎说。
沈辞秋阖上书,看向窗外,院中花正好,但今日阴云密布,似乎有雨将落未落,因此把花也染上层层郁色,压弯了枝头。
沈辞秋看着一朵不堪重负的花晃了晃,在花瓣落地声里说:“我偶尔想,这里的所有或许都不是真的。”
花落无声,但天边似乎滚过惊雷,远远炸响。
谢翎表情没动。
“我寻了些线索,如今终于可以确定了。”
沈辞秋转过头来,琉璃色的眸子安安静静看着谢翎,“只有我们是真的。”
天地皆为虚假,万物都是泡影,偌大一个世界,唯独他和谢翎,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死囚的命解不了咒,因为他根本不算活人啊。
解开咒语之后会是什么,会是继续在这个世界里活着,还是破开天地,去到别的地方?
沈辞秋不知道。
但他们都知道一点,沈辞秋和谢翎必须有个人用命去试着解咒,如果什么也不做,毒发和烧只要再折腾几回,他俩只能等死。
谢翎想,这大约就是最后的考核了。
又想,沈辞秋果然聪明,到底还是发现了更多的不对,从简单的癔症到怀疑起世界的真实性。
沈辞秋把书放到了一边:“这本书有被翻动的痕迹。”
谢翎往背后的软枕上一靠,笑了:“是我。”
他承认。
“它被我发现,而我俩还没中什么稀奇古怪的咒,但里面记载的东西,你看了,咳,就会更加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对,所以,我把它藏了起来,咳咳!”
谢翎嗓子疼,每个字出来时都如针扎,他说得很慢,说到后面,偏头咳了两声,而后深深吸气,把喉头的疼和血腥味都强硬地咽了下去。
“我本以为至少可以等到我们七老八十……结果咒来了,书也自己出现在你面前。”
谢翎又咽了咽嗓子,不知是不是太疼了,眼里泛起血丝,却对着沈辞秋笑,“好烦啊……多给我们几年能怎样?”
那双总盛着光的琥珀色眼眸里很是黯淡,天边黑压压的阴云仿佛尽数笼了过来,沈辞秋看着他,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他手指发颤,但死死在袖袍底下攥紧,想掩盖下去。
谢翎比他更先发现真相,沈辞秋明白了这一点,
沈辞秋同时更无比清晰意识道:哪怕此地黄粱一梦,谢翎也不想太早醒来。
沈辞秋的圆润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自己掌心里,颤得厉害。
……这毒好疼,疼得钻心。
他们不解咒只有等死一条路,去解咒,可万一死在这里就是真的死去,再也回不来呢?
他们要拿谁的命去赌?
沈辞秋瘦削的肩好似一点力气也没了,心口也疼得厉害。
谢翎知道所有都是假的,他倒不怕拿命去用,只是舍不得这段时光,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路可退,也只能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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